吴皇后声嘶力竭，仿佛烂了根的大树，再也撑不住那表面的光鲜，骤然歪倒在床，口中仍然呢喃着：“不会的，我的皇儿是世上最聪慧的孩子。”

崇佶叹气，说道：“此事，朕无需骗你，你若是不信，亦可调取太医院的密档，上面如实记载了皇儿自出生以来，所有的问诊记录，你一看便知。”

吴皇后只一味地摇头，怎愿去相信这些？倏然，她的目光凝滞，似恍然说道：“我知道了，是德妃！皇上，一定是德妃做的手脚！”

崇佶听她说着，心底厌恶极了，恼道：“事到如今，你还在攀诬她人？德妃与皇儿之事又有什么干系？太医都说了，皇儿是先天之症，自娘胎里便已经这样了……”

吴皇后攀上了崇佶的手，微微扬起头，说：“皇上，我的坐胎药，是方嫔献上的。方嫔与德妃曾经同住一个宫檐里，定是德妃授意的。我一心想要皇子，已经再三小心，让太医反复查验，可还是中了她们的圈套！”

“皇后！”

吴皇后无视崇佶的恼怒，眼神游离，顾着自己说道：“若不是德妃，还有谁？还有谁会害我？”骤然，她的目光又落在吴贤妃身上，忽地指着她，说：“你？是不是你做的？你怕我皇儿出生，就会抢了绵桓在宫里的地位，是不是？”

吴贤妃怔怔地唤道：“长……长姐……您怎能怀疑我？”

“够了，”崇佶打断了她的臆想，说道：“皇后，你该清醒一点。”

吴皇后忽然哈哈大笑，说道：“皇上，臣妾很清醒，是您糊涂了！您以为德妃她们是好人？错了，她们没一个是心善的，为了自己的地位，明争暗斗，谁的手上没有血腥？您看到的是一个个脂粉美人，可是洗尽铅华之后呢，一个个都是狰狞獠牙啊……”

暑天的寝殿，伴随着吴皇后的笑声回荡，只觉得愈发瘆人，仿佛身上的汗毛都跟着立了起来。

崇佶低沉着声音，说道：“皇后！不要再胡言乱语了！”

吴贤妃趴在床头，声嘶戚戚地说道：“娘娘，您说得都是胡话，是不是？”

吴皇后气若游丝，说道：“不，你们才是在说胡话。我说的句句属实，皇上，您现在心里是不是恨极了我，那就赐我一死，好过现在这样心如死灰一样，一点一滴等着油尽灯枯。”

崇佶站了起来，背过身去，说道：“皇后，你做过什么，朕心里已清楚。这些事情，你能承认，朕不能承认。堂堂大凉皇后，必须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朕今日来见你最后一面，自会全了你们吴家的体面，你是朕的皇后，德容昭着，勤俭持重，朕之贤后，必将载入史册，不会有只言片语的污秽沾染。”

“如此……”吴皇后颓倒在床，缓缓地闭上双眼，不住地喃喃说道：“谢皇上……如此，甚好！”

吴贤妃也站了起来，抹了眼泪，扶着崇佶出了殿门。外头的夕阳即将落幕，天际的黑暗像一张大网一样撒开来，崇佶站在阶前，陡然说道：“贤妃，皇后失了心智，你就留在凤梧宫照料皇后吧，此生，朕与你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