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连城灌了一口啤酒，那深黑的眼眶，像古井，望不尽。

小镜子看着顾连城紧绷的下巴，说道：“那时候我是觉得很无助，很孤独，甚至开始厌弃自己，所以每次当我苏醒，我就会逃离那个家，后来我遇到了野哥，她就像我的哥哥一样，他告诉我，生命有长有短，要学会活在当下，快乐生活。他带我认识了很多很多的朋友，我发觉活着原来也是一种享受。”

“这次，他们说，在美国找到了一个很知名的医生，专门治这种病的，可以将我从秦宝珠的身体里分离，我听齐巍哥说，手术成功率挺高的。我知道那一天一定会到来，那就让它来，至少我活够本了，不亏！”

小镜子倾吐着内心的秘密，慢慢的，脸色也变得十分平静。

顾连城看着小镜子的眼睛，“你想不想活？”

“顾少爷……”

“只要你愿意，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

“可是我活了，宝珠就不能活了。”

“那你怎么办？”

“能够认识你们，我没有遗憾了。”

小镜子泪中带笑，从一开始，她就没有想要取代秦宝珠。

她努力生活，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样去认识朋友，体会普通人的快乐，她真的，没有什么遗憾了。

顾连城捧着她的脸，细细看着她的模样，“我怎么办，你舍得扔下我？”

小镜子眨眨眼，“顾少爷，你是个好人，我争取，争取能投个好胎，下辈子遇到你，跟你谈恋爱。”

可她心里有点愁，估计她连投胎都没份。

他抱住她，苦痛地哀求着，“不要走。”

小镜子故作轻松道：“顾少爷，你现在还年轻，又英俊又富有，你的人生还那样的漫长，以后一定会遇到一个你特别喜欢的女孩子的，不要担心。”

“不……”

“顾少爷，我只是你漫长人生里的一个匆匆过客，曾经短暂陪伴过你，我希望以后你想起我的时候，内心是温柔，脸上挂着笑，而不是悲伤。”

顾连城下巴绷着，匆匆过客？

他第一次尝到了心痛的滋味儿，“我不接受……”

她吻住他微凉的唇，停留了有三秒，她撤开些，笑靥在脸上绽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光明而充满希望。”

顾连城尝到了嘴里苦涩的味道。

阳光从沉睡的大地下升起，光芒驱散了一切黑暗。

顾连城几乎一夜未眠，“小镜子，日出，快看。”

阳光照亮了他的脸。

而靠在他肩头地小镜子早就睡了过去，他握着她的手，不肯松，看着远处光芒万丈的山巅，那是光明和希望，而他眼里只有绝望。

齐巍走了来，“顾先生，我得带她走了，她的父母很担心。”

顾连城如一尊雕塑，表情凝固。

齐巍走了过去，准备将依然沉睡的女孩打横抱起来，却被顾连城拂开了手。

顾连城主动将她抱了起来，送上了齐巍的车，他看着女孩恬睡的模样，内心充盈着苦涩。

他的小镜子只能生活在黑暗里，阳光下的这个女人不是她。

关上门，他机械而麻木地问：“还有没有办法可以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