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图突然感觉累了，她买了杯热豆浆回到寝室，坐在下铺菲菲的床上给那个学长发了一句，“要不算了吧。”

发完，她心虚的看了眼正在敷面膜的美恬。

没过一会儿，学长也发来了消息，“那好吧，再见，祝你早日找到良人。”

涂图收起手机顺势躺到菲菲床上。

“我的被子上放着十字绣呢你别躺针上。”

刚洗完脸进来的菲菲一句话让涂图立刻又弹坐起来，她没立即告诉美恬自己和学长的事，简单的洗漱后趴到上铺自己的床上，她所谓的事情，就是今晚和母亲视频。母亲今天在邻居家用人家的电脑和她连线，七点的时候母亲发来了视频请求，涂图点开。

许久不见面的母女说起话来竟然有些拘谨，母亲可能因为在别人家，也有些不自然。

“妈，我给你买个新手机吧，能视频的那种。”涂图说。

“哎呦，你还在上学哪来的钱，还不是我的钱。”母亲说，话里带着玩笑意味的揶揄，可涂图还是窘了一下。

“我做家教了，能赚钱。”涂图说。

“那能赚几个钱，你的学费生活费那么贵还能都抵了？我不要手机，我自己原来的就挺好。你也别再给我买东西了，在外面吃好穿暖，但是别乱花钱，你还有钱吗？”

“有……”涂图的声音已经低了起来，其实上学后她就开始疯狂打工，很少向家里要钱了，每次实在撑不住后才要，一个学期也就要个一、两次，可母亲还是总把大学生活费高昂的话挂在嘴边，其实每次她也只是要几百。母亲不曾阻挡过她上大学，可每一句话传递过来的都是压力，在这种压力下，涂图已经忘记了松弛。

“下学期的贷款我也办好了，到时候我自己还就行。”涂图小声说。

“你能还什么钱啊。”母亲还是说，然后说起了涂图父亲的事，言来言去，是涂图的父亲总找来想复婚，母亲好像也有那个意思，她说的时候避着涂图的眼睛。

涂图的心里窜进了一阵恐慌，在她的记忆里，父亲是一个很陌生的黑脸汉子，似乎从来没有拿正眼看过她。他嗜酒，喝多了会摔东西打母亲，会躺在院子里甚至街上睡觉。涂图很怕他，每当看见父亲，她就从心底里战栗。她童年最怕的事，就是父母在夜里打架，厨房里乒乒乓乓响成一片，那时她想出去看看，可是却害怕，不出去，想象着他们谁会杀了谁更害怕。等他们离了婚日子过得虽然苦，但是涂图却踏实多了。

母亲似乎只是跟她说一下，也不打算征求她的意见。

“为什么？”涂图突然问，她觉得母亲既然躲避自己的目光就也是有原因的。

“他一直找来，你姑也说还是复合吧，你也得有个爸……”母亲叙叙地说，她的脸在电脑屏幕里显得更黑了。

“我都上大学了将来也可以出去工作了！”涂图突然说，就是小的时候父亲也没正眼看过她啊，她这辈子都不知道父爱是什么东西。别说她，父亲对母亲也没正眼看过。

“这叫什么话，家里总该有个男人啊，我一个人养你这是个事吗？我天天一个人卖菜你以为不辛苦？你的学费一年那么多……”

“学费是贷款的还没有向你要一分钱，将来我也可以自己还，你别什么事都带上我好吗，我没有逼着你嫁给那么个人！”

涂图在心里吼着，可是终究说不出一句话，只有眼睛里的泪水打着转。

可能是像素不好母亲看不见涂图的泪，又叙叙的说了点别的准备挂断。

“你要嫁就嫁，”涂图说，然后抹了把眼泪，“也别说为了我，我不需要那个人。”

说完她挂了视频，在床上无声哭了起来，宿舍里很安静，也许是大家都听见了只是没问，也许是都正在忙自己的事，涂图也无心管了。

哭过后她想，母亲应该也是知道父亲不爱她，可为什么能接受呢，人可以凑活到什么地步呢？

又为什么自己是促成这件事的理由之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