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到站后，夜之东叫醒了有点起床气的两人，收起毛毯装书包里才下车。

他大包小包拎着，花柔两人在前面叽叽喳喳的闲聊，快要到外婆家以后，夜之东将手里的包全部给两人，让她们先上去，他在这里等一个人。

她们也没有多问什么，接过包就先走了，没过多久，一个三轮车就停在夜之东身边。

夜之东搬起电视“叔叔将车锁好跟我走吧，有一小段山路，接收盘麻烦给我拿一下。”

到家后，花柔出奇的没有恼他，花志远跟着夜之东忙活着电视机的调整，那个师傅调整好以后，接过夜之东的钱就走了。

“师傅，饭快做好了，吃了饭在走吧。”

“不了，我的车还在路边，那些小孩子讨嫌的很，我怕车子给弄坏了。”

“师傅慢走，我们就不送了。”

夜之东和花志远回屋里，饭菜都做好了，一家人坐在火炉子旁边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电视里正放着抗日剧，花志远放下碗站起来行了一个军礼，跟着剧情热泪盈眶。

这大概就是一个战士的情怀，亦是他们的宿命，他们赋予大家现在的和谐安宁，在乱世战场厮杀，在和平年代隐世，他们是真正的英雄，真正的民族英雄。

他敬礼的手都有些发颤，大概是岁月给了他重压，却仍然如一颗松树笔挺。

那个总是自豪的给他讲述曾参与过滇缅战争，意气风发的外公又回来了。

他没有被那一计重击打倒，他仍旧是他，是那个永远燃着热情的军人，身不陨火不灭。

他仿若又回到了那个时代，嘴里悲戚的念叨着“连长，班长，小远好想你们……咱们的番号……”

夜之东第一次看见他哭，那么具有感染力。

热血归，血溅硝烟尘满地，执刀扶旗呐长天。旧人叹，泪撒苍松湿残忆，今番已然不复曾经！

电视开始插广告，花志远激动怒喊“班长……还我的战友……”

夜之东心中一阵激荡，老一辈的热血和激情，和那浓烈的民族精神。

过了许久，他回过神来，擦拭眼泪“你们吃饭啊，等我干什么，年纪大了，有些坏毛病，没吓到孩子们吧。”

吃过饭，花志远站在门口唱起了嘹亮的军歌，夜之东现在明白了，他只是在以自己的方式缅怀战友。

最难忘的就是梦想和情怀，几十年了，他想必也是被苦痛折磨了这些年，想念总是痛苦的，需要反复铭刻的伤痛更甚。

原来，自己一点都不了解外公，一直笔挺着腰，自带威严，每天喜怒不形于色的外公，内心深处也隐藏着一份沉重。

次日，陪着张秀芳过完生日，夜之东他们打算回县城里，因为花柔一直念叨着要挣钱。

他一阵无语，就知道挣钱，也不舍得花，挣来干嘛。

在他们还没有动身时，他们老家寨子里的人来了“花柔妹子啊，大好事，我给你们送钱来哩。听说你们家两个娃都上初中了是吧？”

花柔不知道什么意思，茫然的点了点头，那个人笑了笑“我呢，白送你们四百块，只要你两个娃在这个单子上面签个字就行。每年都会白送你们四百块钱呢，这种好事可不多啊。”

她一听有这种好事，急忙让夜之东两人签字，对于花柔的财迷，夜之东只能无奈的尬笑。准备想什么办法拒绝，看到学生贫困资助，每学期七百五十块钱。

一年下来三千块钱，只给四百块钱？这种钱都贪，这副嘴脸未免吃相太难看了吧。

夜之东沉着脸“抱歉，我想有比我更需要这笔钱的人，你找别人去吧。”

“你特么的别不识好歹，劳资千辛万苦去村里为寨子申请了两个名额，别不识好人心。”

夜之东讥讽道“千辛万苦？怕是村里没来通知，你都不知道吧，寨子里的人主任主任的喊着，真把自己当人物了？国家正在全力发展急需用钱，咬着牙也拨了这笔钱下来，就是你们这种人，还让这笔钱落不到实处。你这种吃相不怕撑爆你肚子吗？你好歹把上面的字遮住啊，没这智商还学着别人贪污。”

花志远听到有人危害国家的蛀虫，拿着菜刀就冲了出去，那人被吓坏了，急匆匆的跑了。

花柔怒喝道“去找他，把字签了，去不去？”

“不去，这种人惯不得，要是多了，那么一大笔钱都进了这种人的口袋，让它都落不到实处……”

花柔带着哭腔“去不去！”

“别的事我可以迁就你们，但这件事绝对不可能！”

追赶那人的花志远拎着菜刀回来，怒喝哭哭啼啼的花柔“哭什么哭，孩子有大局观，整天就想着贪小便宜！”

花柔擦了擦眼泪，一脸委屈的回屋了。早饭后，前往县城，花柔还是一脸委屈，夜之东劝了两句，她又哭了起来。

“我的亲妈啊，咱们家现在生活也算过得去，将钱留给更需要的孩子多好，还记得梦灵吗？一天饭都吃不起，有些孩子甚至更可怜，因为穷都读不起书，每天都可怜的站在学校门口，下着大雪，光着脚，穿着短袖……”

“啊，那，那好吧，可你居然凶我……”

“哪有啊，我只是生那个人的气，你想想啊，国家就好像一个家里的爸爸妈妈，给自己孩子的钱被别人抢走了。

唔，就比如我爸在外面打工十年，挣了全部的钱准备托人给咱们带回来，却被那人给装自己包包里了，只给咱们一百块钱。”

花柔带着泪花，一脸气愤“太过分了，怎么会有这种人！”

夜之东拿出纸巾给她擦了擦眼泪“就是啊，所以我才生气的，咱们不哭了，回家自己挣钱去。”

夜之东有特意去翻过一些关于心理疾病的书，找到了跟花柔症状类似的病症。

说这种症状是因为患者多次受强烈刺激，导致的临界疯癫的症状。

智商在八到十五岁之间，能明辨是非，但没有自我鉴别一些事情的能力。

她会成这样，都是因为自己，说好要守护她们一辈子的，却总是让她们哭，他心里很沉重。

上车后，让她们两坐一起，让她们系好安全带，拿出毛毯给她们盖上。

两人嘀嘀咕咕的闲聊，夜之东坐在后面看着窗外山巅的积雪，冬天一过就该过年了，可在外的人还没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