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先生笑道：“这就是了，你的那些银子估计都让她吃了。”

四儿惊道：“那……这，她不能出事儿吧。”

周先生摆摆手道，“放心，没事儿，就是闹几回肚子而已。”

四儿又问：“那怎么办？”

周先生却道：“无妨，继续放吧，让她吃了也好。”

四儿是灰心丧气的回去了，虽然还是给金黛送吃的，里面也依然下着药粉，可是心上总不像之前那么热衷。

态度冷淡下来，送的也就少了不少。

香兰一边吃着四儿给买的东西一面嫌弃，“他也太没长性了啊，这才几天，送的东西就不如从前了。”

金黛笑道：“吃你的吧，有你的吃还嫌他。”

香兰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你看看，他现在送来的糕饼都不是翠喜楼的了，果子也不是最好的了，真是，日久见人心。”

金黛没言语，香兰却又觉得肚子疼了，放下糕饼扯了两张草纸去了茅房。

金黛这才走过去捏起一块儿糕饼放在嘴里尝了一尝。

这糕饼没什么特别，只是上面撒了些粉，平常人都以为是糕饼掉下来的碎渣不当回事儿，她却是知道这是什么。

趁着香兰回来之前放回原处，等香兰回来了，看见金黛依然坐在自己的床上绣着花儿，一点儿都没动过地方。

香兰坐回自己的床上继续吃这糕饼，丝毫没发现自己的东西被人动过。

这是头一天下午的事儿，第二天，香兰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床上，已经僵硬了。

这话传出来的时候，金黛正在客房里收拾床铺，大姐急匆匆的找来，抓着她的手就往掌柜的那儿带。

金黛不明所以，只看自己住的屋子围了好些人，四儿也在其中。

金黛直接被大姐拉到了最里面，掌柜的看见金黛便问：“你今天早上没看见香兰起来？”

金黛答道：“我看见她醒了的啊，她说不舒服，要晚一点儿，吃早饭的时候，我还托大姐帮忙送碗粥给她的。”

大姐也赶紧点头道：“是，是，就今天早上那功夫，我看她没睁眼睛以为她是没醒，我就把粥放下又出去了，剩下的我可不知道。”

金黛这才问道：“怎么，是出事儿了？”

掌柜的这才说道：“出人命了，香兰死了。”

金黛惊得睁大了眼睛“啊”的一声瘫坐在地，竟然直接吓晕了过去。

四儿赶紧把金黛抱起，安置到别的房间先。

客栈里死了人，这事儿不应该声张可是也得有个说法，掌柜的不想报官，正犹豫着就看见香兰的床边有不少包东西用的油纸。

便问道：“这是装了什么的？”

大姐瞧了一眼便道：“估计都是四儿送给金黛的东西，金黛都给她吃了。”

掌柜的问道：“怎么都给她吃了？”

大姐道：“她说金黛不吃那些，不收四儿又非要塞，她觉得浪费，就都给吃了。”

掌柜的又让四儿过来说话，四儿更觉得冤枉，只说自己是喜欢金黛才给金黛送吃的，怎么都想不到是便宜了那个春兰！

说话之间还有些不痛快，掌柜的再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想着春兰反正也是个没家人的，不如直接入殓了省的麻烦。

悄悄让人送到义庄托人烧了这事儿就算完。

金黛却自此之后不肯住在那间屋子里，也不肯和四儿说话，整天也不说句话，除了干活就是做女红。

四儿再想接近可比登天还要难了。

周先生听说却是没多大反应，只问四儿，“你看见那个春兰的死相儿了？什么样子的？”

四儿摆手道：“那是个死人，我哪能看的多清楚，就是个死人的样子么。”

周先生点头不语，四儿却又问道：“周先生，真不是你给我的药粉里面出的毛病？”

话音刚落，就从外头窜进来几个汉子，都穿着官家的衣服，抓起来四儿和周先生就扭送到了衙门。

四儿还没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儿就下了大狱，抓着栏杆想问个清楚，那狱卒啐了一口道：“伤人性命的杂碎！就等着死吧。”

四儿听了如遭雷劈，再想细问却是再没人搭理，坐到了周先生的身边儿唉声叹气。

搞不明白着到底是因为什么。

周先生心里却有数：“我们这是被金黛那丫头给算计了啊。”

四儿抬起头来，周先生道：“我那个摊子，你记得吧，你总去我那儿找我，金黛也去过。”

四儿头一回听说这一出，登时后悔的不行，直道：“是我连累了你？”

周先生却摆摆手道：“那也不是。那天我没去摆摊子，金黛就问了那个卖梨的，后来我去的时候卖梨的问起我我才知道。

估摸着那时候她就知道我的身份了。”

四儿赶忙问道：“那您还……”

周先生笑道：“这事儿早晚都得漏，瞒不了多久的。”

四儿问道：“那你还让我给她下药？”

周先生道：“她又没吃。”

“可是……香兰她……”

“就是要给她吃才好。”

四儿惊道：“那药粉真的没毒？”

周先生笑道：“我不是跟你说了我不会做那种事情了么。”

“那……那香兰怎么死了。”

周先生笑眯眯的重复了一回：“是啊，她怎么就死了呢。”

金黛还在客栈里干活，负责打扫客房。

大姐却蔫了，她一片好心，可从来没想过能闹出人命来。

对于四儿能干出来那种事儿更是觉得不可思议，总是抹着眼泪跟人嘀咕：“我也是一片好心，我也是好心好意啊，我哪能知道，四儿是那样的人，看金黛不想搭理他就想要了她的命啊。”

掌柜的听着没言语，过了好半天才劝了一句“知人知面不知心。”

大姐却道：“那东西我也吃过，我真是没想到。”

掌柜的抬头问道：“你也吃过？”

大姐惊觉自己说漏了嘴，赶紧缩了脑袋转身就要走。却被掌柜的抓住了手脚，不说清楚就不让她脱身。

大姐没办法，只好说道：“我，我其实也不是有意的。刚开始四儿托我给金黛送去，我……”大姐给了自己一个嘴巴才道：“我嘴馋，是我不好，我看那东西少两块儿也看不出来，就偷偷拿了一点儿，我真的没拿多。

后来四儿不托我了，我也就拿不到了。”

掌柜的思忖半刻又问：“那后来香兰吃的时候，你跟着吃过没有？”

大姐支支吾吾半天才承认道：“就吃过那么一两回，还是香兰给我的，我……不是我偷的。”

掌柜的告诉大姐回去别跟人说起，自己思索半刻，却觉得这事儿怎么都不对。

那官不是他报的，却是金黛自己去的，那个四儿和那个徐瞎子勾结也是金黛说的，如今看来，却不是四儿想害金黛，更像是金黛想害四儿。

掌柜的自知手里没有证据，也不敢乱说话，他是开门做生意的，自然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却没成想，平静的日子没过几天，却又死了人。

这回死的不是别人，却是大姐。

就吊死在房梁上，她自己的屋子里。

“这是自杀了吧。”

有人嘀咕。

掌柜的这回主动去报了官，仵作来验了一回却说是自杀，没什么好想的。

一时间客栈生意冷清下来，毕竟连着死了两个人，想要生意兴隆也难。

掌柜的坐在案前发愣，金黛还是不声不响的做着自己的活儿，不但收拾客房，连大姐的和春兰的活儿也能帮着做些。

掌柜的瞧着这丫头手脚麻利，却实在是喜欢不起来，又想着眼看就要到了年关，这时候赶人也不大好，便想着过了年，等天暖和了再说。

又听见那边儿说那个徐瞎子和四儿都定了死罪，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竟然托了人，准备到牢里头去看看。

四儿从来没想到会有人探望自己，更是想不到这个人会是掌柜的。

掌柜的请牢头放自己进去，牢头儿收了银子，从外头把锁给上了才道“一会儿你要出来就叫我，我给你开门，可紧着点儿时间。”

掌柜的赶紧答应，等老头儿走了，放下酒菜道：“这位就是徐瞎……先生吧。”

周先生起身笑道：“掌柜的好，叫我徐瞎子也成的。”

掌柜的看看周先生的眼睛并未瞎，因问：“徐先生并不是个盲人，怎么还要办成瞎子？”

周先生摆手笑道：“还不是为了讨口饭吃，掌柜的这回来，可不光是为了要看看我们两个要死的人吧。”

掌柜的看了一眼外面，牢头儿几个都离得远远的，这才悄声说道：“实不相瞒，我不大相信春兰是被四儿毒死的。”

掌柜的把那天晚上和大姐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叹道：“实不相瞒，我本来也不想惹是生非，只是，大姐儿也死了，我这心，不好受。”

四儿惊问道：“大姐怎么死了？”

掌柜的道：“仵作给定了个自杀，可我觉得没这么简单。我之前让把春兰的尸体送出去烧了。金黛却去报了官，尸体被那些官差截了下来却也没能有个说法儿。

我觉着，这事儿有蹊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