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念九城
作者:司徒南容 | 分类:其他 | 字数:41.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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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食肆阁
说什么好地方,不过是一个距裁缝铺不远的酒楼,她还以为会是那种泛舟同游一类的浪漫之事呢!
不过酒楼,当真是余韵从小到大见过的最奢华的了,没有之一!
金砖红瓦,足足有十余丈高,柱上雕刻着精明的图纹。四周充斥着街贩的叫卖声,行人络绎不绝。一辆辆马车从容不迫的穿过人群,直直停在了酒楼门口。里面立刻有店小二招呼过来,门两侧站着两排姑娘,个个眉清目秀,身着华丽而不失优雅。当有客官进来时,姑娘们便会齐声恭送。颇有些赏心悦目。
门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食肆阁
余韵记得,她听说过这食肆阁,是闻名中原的酒肆,而这花朝城,正是因为食肆阁的存在,才会成为商旅必经之处。听说这食肆阁的店主,厨艺高超,不论再普通的食材,经他手后,便可成为千金难求的佳肴,丝毫不逊色于所谓山珍海味。
“为什么要来食肆阁?”
濮阳即墨只是淡淡应道:“你如今为城主,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这城内的局势。这食肆阁不只有商旅,更有王侯权贵,也可分析一下如今的国势。”
“可……我如今这身打扮去那种地方会不会不合适啊?”余韵有些犹豫,自己从未去过这种地方,万一出糗了,怎么办?
“这你大可放心。”濮阳即墨微微浅笑,意味深长,“看,来了。”
余韵疑惑扭头,从食肆阁从容踱步出来一女子,墨发倾泄,羽衣翩迁,宛若神砥,女子肤若凝脂,眸若深潭,嘴角轻勾,倾倒众生,薄唇轻启,吐丝如兰:“早闻城主光临,为迎城主,微诺特制佳肴美酒,以接风洗尘。即墨之友便我微诺之友,城主大可不必拘束。”
优雅、从容,在她身上表现的淋漓尽致。
这个微诺,有着天生的傲气与魅骨,只是短短三言两语,周围便围上了不少人伫足观看,食肆阁里的守卫立刻冲了出来护主。
什么即墨之友便是她之友啊?搞得她好像和即墨关系很熟一般?!
虽心底不悦,但她并未表现在脸上,只是无所谓的付之一笑:“好啊!既来之则安之,早听闻食肆阁的美食佳肴千金难求,今正逢店家热情相邀,怎有不赴之理?”说罢便故意略过微诺向食肆阁走去。
“是余姑娘吧?”微诺淡笑盈盈,她极为淡定的转过身,“梅蕊。”
“在。”从那两排姑娘中急匆匆站出来一个女子,身材与年龄都与余韵极为相仿,那女子怯生生问道,“微诺姑娘有何吩咐?”
微诺淡淡道:“去给余姑娘换一件合适的衣裳。”
“是。”梅蕊赶紧应下,“姑娘跟我来。”
余韵有些尴尬,因为不是自己的衣裳,不合身是难免的,加上自己又不会女红,只能这么将就一下。微诺一眼便看出了自己的难言之隐,对于这种仗义出手相助,直接在余韵心底大刷了一波好感度。她感激的看了一眼微诺,转身跟上了梅蕊。
话说这食肆阁还真是大啊……兜兜转转了好一阵子,梅蕊才停在了一个类似于客房的门口,极为拘警的开口:“还请姑娘莫要嫌弃梅蕊居所简陋。”
她轻手轻脚的推开了门,站到了旁侧:“姑娘请。”
余韵也不同她客气,径直走了进去。
精致的木雕床榻上搭着丝绒被,帷幔随着微风轻轻摆动着,屋内的布设错落有致,恰到好处。窗前栽种着数盆兰花,使得本就素雅的陈设变得更好为幽静淡雅。
这哪是下人所居之处?若不同她阐明,余韵定会觉得是某家大小姐的闺房呢!
“你甚喜兰,为何要自名梅蕊?”余韵不禁好奇问道。
如若取艺名,怎么也该关于兰吧?
“那些兰草,不是梅蕊栽种的。”梅蕊绕过余韵,径直走向屏风后,“是若兰姐栽种的,这间房子,也是若兰姐的,她走了,房子空了出来,微诺姑娘便安排给我住了。”
“走?为何要走?这不是很好吗?”
“不是任何人都喜欢这种生活。”梅蕊从屏中走了出来,手中整齐的拿着一套襦裙,她微敛住了眉角,恭敬道,“还请姑娘站到屏风后,梅蕊替姑娘更衣。”
不得不说,梅蕊的动作十分娴熟,不仅穿好了衣裳,还顺便帮余韵梳了个发髻,本还打算替余韵施妆,可仔细一看,那如玉脂般的皮囊,施了粉鬓,反而会弄巧成拙,便得作罢。
“姑娘穿这身衣裳真好看,梅蕊就穿不出这种感觉。”梅蕊眼底有些落寞,语气中也有些惆怅,“走吧姑娘,不是还有一位公子等着吗?”
余韵似乎并未察觉到梅蕊的落寞,她只是应了一声,便准备向门外走去。
“哎!姑娘!不能迈这么大的步子!”梅蕊急忙出声,三步并做两步的追了上去。
“什么?”余韵转身,不小心踩到裙角,一个重心不稳就要往前扑。
幸得梅蕊手脚快,急步上前扶住了余韵,才未酿成悲剧。
“这衣裳不比男子的衣裳,若依旧像方才那般,可不知要吃上多少苦头!”梅蕊连忙作揖赔不是,“是梅蕊疏乎了,忘了提醒姑娘。”
第70章 食肆阁
余韵慌忙摆手:“是我自己不注意,不关你的事。”
“不,这都是梅蕊的过失,在食肆阁是绝对不允许有疏乎过失一说。”梅蕊的声音清脆动听,固执的拗着。
“不是还要去找人吗?即墨该等急了呢!”余韵见拗不过,立刻转移话题,“这件事,我权当没发生,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梅蕊神色微动,半晌才开口:“姑娘快走吧。”
她绕过余韵,直直向外面走去,余韵见此,嘴角轻勾,赶忙跟了上去。
又是一番兜兜转转,梅蕊停在了一个廊道入口。她的语气突然变得拘束:“前面是梅蕊不能踏足之处,姑娘只要直直走到尽头便可。”
“多谢。”这食肆阁的规矩她也不懂,也不好问什么。余韵倒也无所谓,反正也不会影响什么。
梅蕊愣生生在原地,半天没有要走的意思,她紧咬着贝齿,有些扭怩不安。
这是……干嘛?
余韵正准备问怎么了,梅蕊在此时抬起了头,向她招了招手,示意她附耳过来。
“余韵姑娘……”梅蕊低声耳语,努力压住声音,“微诺姑娘很危险……你自己多加小心啊……”
语音未落,梅蕊逃一般的跑开了。留下余韵一人在原地。
什么……意思?
未曾多想,余韵向尽头走了过去,明明看过去是一望无际的,实际走起来却并未用多久。
食肆阁,有着太多的古怪,余韵并不想去深究什么,至少,凭她一己之力,也无法去查出些什么。
“余姑娘既然来了,就进来吧。”从阁内传来空灵悦耳的嗓音,余韵一听,便知是微诺。
“哎呀~本来只是想找身合适的衣裳,未曾想梅蕊硬要替我髻发……”余韵有些尴尬推门而入,“这才来迟了,即墨你不会怪我吧?”
濮阳即墨抬头,不自觉心神一震。
眼前的女子穿着一身妖红的襦裙,上襦是米色,袖口及肩部绣有奇花,妖红美艳,而血色的下儒裙摆间,亦绣着这种奇异的花,似有暗香浮动,将余韵本就雪白如脂的肌肤更是衬得娇美欲滴,加上绝色的芳容,大有要超过微诺之势。
然而说是超过,其实不然,微诺是属于如莲般的高洁之美,而余韵,却像极了罂粟,美得妖艳,美得惊人。
这件衣裳,濮阳即墨认识,是他在韵儿及算之年赠予她的及算之礼。他为了这个赠礼,精心筹备了数年,将裙中所绣之花的花粉用特制工艺融入布料之中,而这绸缎,又是跋山涉水,辛苦求得的千年冰蚕丝,颜色也选了韵儿甚喜的血红色。
他记得,韵儿离去之后,自己便将衣裳葬于了韵儿的衣冠冢中。
怎么会流落到微诺手中?
“自然。”濮阳即墨眼眸间闪烁着复杂的情绪,“我怎么会舍得怪罪韵儿呢?”
在他看来,所谓是不是转世早已不重要了,他的韵儿依旧会向他撒娇,依旧是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无谓气概,依旧是那个原来的,属于他的韵儿。
“我记得,这件衣裳是梅蕊素来最爱的,她舍得给余姑娘,说明你们还是有缘之人呢。”微诺浅笑盈盈,“毕竟,这可是我赠与她的。”
“微诺。”濮阳即墨幽幽开口,脸上有些许愠色,“是谁允你动衣冠冢的?”
微诺倒也不慌,只是浅笑:“倘若我不去取出‘彼岸’,怎还会有今日旧衣归主一事?”
濮阳即墨沉默不语,微诺所言不假,一直以来,不过是自己不愿去面对罢了。
“我得先行离开了。”微诺起身,似是又想到什么,嘱咐道,“对了,即墨可莫要忘了约定哦。”
待微诺走远后,余韵才反应过来——方才他们貌似在谈论自己?
“过来。”濮阳即墨柔声唤道,“这几日滴水未进,毕竟是肉体凡胎,是无法忍这么久的吧?”
“无碍。”余韵顺从的走向濮阳即墨,她刻意放缓了步伐,毕竟她可不想在他面前出丑,“平日在军营中,常年征伐,食不果腹是家常便饭,早就习惯了。”
濮阳即墨微微蹙眉,不禁有些心疼,明明可以平淡无奇的度过一生,却硬要走这条险路,这般执拗的性子,竟是丝毫未变。
“不过啊……”余韵浅笑嫣然,落座他面前,喃喃道,“即墨你这么一说,好像是有点饿了呢。”
说罢便打算动筷,却突然顿住了。
这……会不会太过寒酸了……
清汤寡水,素菜淡粥,连一点肉沫星子都看不见,堂堂食肆阁待客的‘佳肴’,未必也太过寒酸了吧?
看着余韵满脸嫌弃的眼神,濮阳即墨不由笑出了声:“可是怕何人下药谋害于你?”
“怎么会?!即墨你怎么可能加害于我?”余韵慌忙解释道,“只是这……怎么半点油腥都看不到?”
“我特意嘱咐的。”濮阳即墨浅笑,“连续几日滴水未进,不可猛食。你尝尝再下定论也不迟,毕竟微诺的厨艺很不错的。”
这是……被人关心了吗?
即墨他……为何要对我如此好?
“那我就……勉为其难的尝尝吧。”余韵倒也不客气,毫无顾忌地开始享用‘盛宴’,许是在军营里待惯了,吃相难免有些粗鲁。风卷残云,不消片刻,半数的菜肴,已经成为了她的腹中餐。
“等一下。”
“嗯?”余韵疑惑抬头看向濮阳即墨。
濮阳即墨从袖间摸索出一块雪白的手绢,上面绣着和云衣裳上花纹一样的花,这一看便不是他自己的,应该是某个女子赠与他的。
不过这位女子的女红真不怎么样,歪歪斜斜的在花旁提上了: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明明是拙劣的锦帕,濮阳即墨却视若珍宝般随身携带着。
女子赠锦帕意味着什么,余韵不是不知。原来他心里的女子早已有了心悦的女子。
好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既然濮阳即墨心有所属,又何至于做那么多让她错意的事来呢?
他俯身小心的擦拭着沾有汤汁的嘴角,就像捧着一块品质极佳的璞玉一般,眼泛秋波,柔情似水。
余韵被他的举动吓到了,哪还顾得上其它什么的?
“好了。”待仔细确认擦干净了后,濮阳即墨才无奈一笑,“没人跟你抢,吃这么快作甚?幸得只是些清汤寡水,若是大鱼大肉,今日不得毙命于此?”
余韵立刻不爽辩解道,“怪不得我,军中向来如此,若像大家闺秀那般细嚼慢咽,恐怕连一点汤都喝不到了。”
濮阳即墨微微皱眉,语气中有有些微微的心疼:“这习惯不好,改了。”
这那是一朝一夕可以养成的?
“我尽量……尽量……”余韵有些尴尬的接过濮阳即墨递过的水,低头不语。脸颊微微透着桃粉,娇艳欲滴。
“如果饱了,那走吧。”濮阳即墨起身向门外走去,发现身后之人并未跟上,转身疑惑道,“怎么,不想走?”
“不和那微诺姑娘请别?”余韵抬头正视濮阳即墨,似是不明他为何要直接离开。
“为何要同她请别?”濮阳即墨反问道。
“你们不是挺熟的吗?”余韵阴阳怪气的压着嗓子,“就这么离开是不是不好啊?”
濮阳即墨被她的动作逗笑了,他解释道:“我和微诺算不得什么熟,只是各取所需,互帮互助的利益关系。”
“哎?是这样吗?!”余韵小声嘟囔,“难不成是我想多了?”
“该走了。”濮阳即墨望着专心思考的余韵,淡淡浅笑,“韵儿先将衣裳换了再走。”
“这身不挺好的吗?”余韵搞不懂,明明他自己不也挺喜欢这件衣裳的吗,为何要换?
“听话。”他耐心解释道,“这件衣裳,有魅惑人心之效,且肉体凡胎,若穿久了,当心性命难保。”
余韵不以为然的冷哼道:“即墨你就吓我吧!一件衣裳,怎能做到魅惑人心?”
濮阳即墨见劝不动,只好另寻他法:“你若不想穿帮,还是换上吧。”
“穿帮?”果不其然,余韵立刻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穿什么帮?”
“现在,全城上下,可都以为他们城主是一个男子。”濮阳即墨好意提醒,“毕竟以女子身份是无法服众的。”
“听即墨你这话……”余韵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我要一直女扮男装吗?”
“你若有本事以一女子身份服众,大可一试。”濮阳即墨倒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据我所知,古往今来,可没有这样的先例。”
余韵沉吟片刻,委协道,“反正在军营中也是如此,就暂且听君一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