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猴，你在这干什么呢？”

我尽量控制住了我的声音起伏。

“我……”

“爷爷让我通知你今天去家里，然后我想起来今天不能去食堂，摔了，衣服掉在那里了。”

这前后矛盾的语句，让我将问题转向了旁边的村民。

“阿姨，他怎么了？”

“没事，就是摔了个大的，骑着车去学校，翻车了，然后莫名其妙大跑，衣服掉在那了，一大早就疯疯癫癫的。”

这……简直奇怪的很。

慢慢的蹲下来，调节成温和的语气，且尽量不回想最近的心事。

“你为什么要那么急？”

瘦猴不敢看着我，小声的嘀咕说“我脑子进水了，忘记今天不能去食堂，然后怕做错事，就急了。”

“是不是因为之前你在我这做错了事，就变得小心了。”

瘦猴乖巧的点头，说着嗯嗯嗯。

得了，我就是最佳杀手。

“这张纸是什么？疼不疼，去不去大夫那？”

“纸是字……”

我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何老师，爷爷让你今晚去我家，他叮嘱好多遍。

我噗的一声就笑出来了。

“怎么不敢和我说话呀？刚刚不是说了？”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

看了看手表，也不能留在这小可爱身边太久，但我的良心还是一直持续于阵痛状态。

强颜欢笑的希望他去看看，这么瘦，等等散架了。

“晚上带着你的衣服一块过去。”

“就这样把我送的衣服放地上？”

“我太急了。”

我说了句知道了，就回去了。

回去路上，我也是小跑，捡起瘦猴的衣服，就去了教室。

“好了，孩子们，瘦……不是，德因哥哥没事，大家来翻开课本。”

放学后。

我拿着瘦猴的衣服，去往爷爷家。

“爷爷我来了。”

“哎哟，快进来，德因，快点的，何老师来啦。”

“你的衣服。”

“谢谢何老师。”

“抬……”

刚想说抬头，就被我憋回去了。

得改。

“爷爷你想我了？”

“怎么不是呀？最近德因是不是招惹你了？”

“啊？哪来的这话。”

“今天喊他去喊你，我怕你忘记，他鬼鬼祟祟的写纸条，说不敢和你说话。”

“他就是怕我在学校忙，想给我写纸条放桌上而已，我认得他字。”

我给瘦猴解了个围，与其这样说，不如是本就是对不住他。

瘦猴又端出了一桌菜。

“你今天没事吧？”我主动伸手摸着他的背，打量着他的全身。

爷爷的小眼神也就一直瞟着他。

“他有啥事，他从小就苦，摔大的，他就是太能出洋相了。”

爷爷说道。

刚说完，瘦猴就撅着个嘴了。

没忍住，笑了。

似乎最近的心宁不安，也就这样在了无痕中化解了。

但我最怕的还是瘦猴记住我训他这件事，然后他就会极力想改变自己。

吃完饭后，我支瘦猴出去，我就好像瘦猴的家人似的，熟络。

我想了想，毕竟爷爷还是在瘦猴心里占了很大地位的。

因此就能起到绝对性大作用。

我和爷爷一五一十交代了最近和瘦猴发生的争执。

爷爷听的过程中一直皱着眉头，我也就看情况删减一些我都认为唐突的对话。

但还是被爷爷识破了，全部从实招来。

爷爷看着我，有些心事，面色沉重的和我说“你说的话确实和他奶奶有些相似，所以勾起他回忆了。”

“他这辈子，就两个人希望他好，会想改变他，知道他这样下去不好，一个是我，一个是他奶奶，现在还有一个，就是你了。”

确实，奶奶的地位在瘦猴心里无法估量，我确实应该尽量回避他心里的敏感地带，这次，就能长记性记住了。

“你把钱还给我们，其实是我的意料之内。”

“何老师，这孩子的话你就别放心里去，他直率，没心思，别为他伤感情。”

“我也就直话直说了，我觉得你讲的没错，我一直邀请你来我家吃饭，就是因为，我觉得你会是他的贵人，想让你帮帮他。”

爷爷突然提高音量“德因，快进来，有事。”

“德因，和何老师道歉。”

“啊？不用啊……”

我一下子就慌了，接着就是不超过一秒时间停顿的“对不起。”砸向我的耳朵。

一声号令只要给到瘦猴，就是马上照做。

瘦猴突然有些面露难色的，我看向爷爷那儿，才发现爷爷的眼神异常凶狠。

“德因，好好听何老师的话。”

瘦猴点头。

我想插嘴，但不太合适，毕竟这不是我的本意啊啊啊。

我是想让爷爷指点我，告诉我些“注意事项”然后通过爷爷给瘦猴道歉。

过了好一会儿，我都抗拒的游神在外面，终于我被爷爷点名了，我异常兴奋。

马上蹦出口一个“到！”

“何老师，来，你骂他吧。”

“啊？我……”

“德因！对不起！”

我思前想后，还是说出了我的本意，然后就是对着他一个弯腰90°鞠躬。

瘦猴逃避着。

爷爷大声呵斥。

“何老师给你道歉呢！你要说什么？”

“没关系……”

我终于听到了这等待已久的声音，和这三个字。

偷瞄了一下瘦猴那害羞的表情，我总算是心里美滋滋了。

原来，爷爷是在给我“台阶下”呢。

“嗯！”爷爷露出了满意的表情。

他们爷俩，都是有文化的敞亮人。

随着气氛的跟进，我就说出了本该早点说的话。

“那天不好意思，因为你总是喜欢把错放自己身上，所以我就顺着你的性子责怪你，其实我是怪我自己，只是不想你的优秀被埋没，所以对你比较严厉，你是最好的人，不用改，你千万别觉得别扭。”

我从不在瘦猴身上吝啬我的赞美。

瘦猴点头，其实他都懂吧。

但是想让瘦猴走出这个他认为的舒适圈，实在是太难了。

道别后，我竟奇了怪了，不想走，在门口停留了许久，然后莫名其妙的坐回凳子，好像和凳子黏住了一般，就是喜欢这儿的空气。

爷爷和瘦猴都笑了。

“何老师要是不嫌弃，这就是你的家。”

“嗯！”

就这样我厚脸皮的硬是将这个道别拖了许久许久。

起码强行“滞留了”十分钟。

“瘦猴，该刮眉了，明天早上来找我，你的毛发真旺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