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在那个老头身上，感应到了和尸体相同的怪异之力气息。”前往斋藤家的路上，渡边泽道。

“是诅咒。”斋藤美泉道，“远黑村除了我，每个人身上都有诅咒。一旦惹怒神明，诅咒便会发作。”

“那个老头是什么人？”

“他是远黑村的看门人，名叫远黑樟，在村子里当了四十年的看门人。原本他的性格不是这样，脸上也并没有那么可怕的癞子，但是二十年前，他的妻子由于无法忍受远黑村的生活，私自逃跑，结果刚好撞见正在村口守门的远黑樟。

“远黑樟拦下逃跑的妻子，两人争执的时候，忽然他妻子的诅咒发作，在他眼前活活被诅咒吞噬，以极度凄惨的方式死掉。自那之后，远黑樟的性格便发生巨大的变化，脸上也开始长那种癞子。据村子里的人说，他的癞子极有可能是被他妻子的诅咒感染后滋生的。”

“这么说，那个远黑樟也是个可怜人。”

斋藤美泉叹了口气。

“这远黑村中的人，又有谁不可怜呢。我们到了渡边君。”

渡边泽与斋藤美泉停在一座院落前。斋藤美泉推开院落的门，向渡边泽招呼一声，走进去。

院落中有个不小的木制房屋，斋藤美泉和渡边泽在玄关脱掉鞋，穿过一段走廊，来到一间收拾得颇为整洁的客厅中。

客厅中心铺着榻榻米，榻榻米上摆放一只木制茶几。

茶几旁坐着一个中年女人。渡边泽忽然愣了愣，这女人形貌瘦削，头发散乱地披在身后，盯着茶几上的茶壶一动不动，神色呆滞，眼神中有深深的焦虑。

然而即使如此落魄的外貌，女人身上依然有种难掩的姿色。面容柔媚，五官楚楚动人。可想而知年轻时的风韵。

渡边泽脑中忽的浮现一个人影，与眼前的女人有不少相似之处。

“妈妈。”斋藤美泉坐在女人身边，摇了摇女人的肩膀，“妈妈。”

女人身体晃了一下，这才清醒过来。

“啊，美泉啊。”她疲惫地露出一个笑脸，“美泉回来了呢。”

“妈妈，弱女呢？”

“弱女呢……”女人的神色又变得呆滞，“弱女……弱女……弱女去神社了。”

“可是村口的远黑樟说，弱女在家里。她现在去神社做什么呢？”

“做洗礼呢。”女人道，“今天早上，大祭司派日祭祀过来，将弱女接走的。”

“弱女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女人喃喃道，“我明明是母亲，却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吧。”

斋藤美泉向渡边泽看了一眼。渡边泽微微皱眉，坐到女人另一边，凝神感应片刻，在女人的身上觉察到同样的怪异气息。

女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渡边泽的接近，依然怔怔地注视着茶壶。

“弱女什么时候回来呢？”斋藤美泉问道。

“什么时候呢……一个小时之后吧。”

“妈妈，我为你介绍一个人。”斋藤美泉拉起女人的手指，看着渡边泽，“这位是我从外面带来的很厉害的人，叫渡边泽，妈妈可以叫他渡边君。他能拯救弱女哦。”

“拯救弱女？”

女人的眼睛中短暂的亮起一丝亮光，就像漆黑的房间点燃两束烛火，旋即又灭下去。

她转头看着渡边泽，微微打量一会儿，柔柔地笑了笑，“真是个帅气的少年，可是没有人能够拯救弱女。没有人能够抵抗神明大人。美泉，你不应该把远黑村以外的人牵扯进远黑村，这样只不过是给神明大人多送一条无辜的灵魂。”

“妈妈，渡边君很厉害。”

“但是神明大人更厉害呢。”

“使用诅咒这种恶毒的手段控制别人的东西，可不配被称之为神明大人。”渡边泽道，“我不知道那个神明究竟是什么，不过我会救出你的女儿，还有你的。这是我跟斋藤美泉小姐的交易。”

女人神色忽然变得慌张。她忽的站起身，急匆匆地将客厅中的窗户全部关上，接着四处看了看，仿佛屋内藏着看不见的人。之后，她坐回到渡边泽身边。

“神明大人是不容亵渎的，否则会遭到诅咒的惩罚。”她低声道，“渡边君初来乍到，尚且不了解这其中的规矩，想必神明大人也不会怪罪渡边君。但是……但是这之后，一定要记住哦。神明大人是不容亵渎的。”

女人握住渡边泽的手，盯着渡边泽的眼睛：“记住了么，渡边君？”

渡边泽看着女人的手，忍不住吃了一惊。

“妈妈？”斋藤美泉道。

“不能有人再死掉了。”女人垂下头，“不能有人再因为神明大人的惩罚而死掉了。”

……

女人离开后，渡边泽和斋藤美泉坐在茶几旁。

“妈妈叫远黑雨子。”斋藤美泉道，“以前妈妈不是这样的。以前的妈妈比现在健康、漂亮、迷人，喜欢穿各式各样漂亮的衣服，会很细心地化妆。头发也打理得井井有条。性格也并非现在这样消沉和焦虑。

“那时候妈妈不仅温柔体贴，善解人意，而且很喜欢笑，笑的时候就像一朵盛开的荷花，爸爸就是这样被妈妈迷住的。当然这都是我很小时候的记忆了。”

“你父亲现在也在远黑村么？”

“爸爸已经死了。”斋藤美泉神色黯然。

渡边泽愣了一下。茶杯中的茶微微有些变凉。

“抱歉。”

“爸爸并非远黑村的人。”

“不是远黑村的人，那么是外界的人误入远黑村么？”

斋藤美泉摇摇头：“是妈妈离开远黑村，在外面遇见的爸爸。”

“雨子阿姨，居然能离开远黑村？”

“渡边君是不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斋藤美泉看着茶杯中的水道，“早年的妈妈跟现在的我一样，并不受远黑村的诅咒困扰，能够自由出入远黑村。妈妈十七岁那年，忽然被神社的大祭司选中，要成为远黑村的巫女。

“我之前跟渡边君说过，神社的巫女从很小便开始培养，十八岁时才确认巫女身份这种情况，从未有过先例。而且因为母亲根本没有受到神明诅咒，根本不符合成为巫女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