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恋爱认知障碍解决了么？”渡边泽道。

“没有呢。”美泉道，“那是跟胎记一样的东西，从出生便带在身上，直到死亡那天都不会消失。我就是这样的人格。”’

“既然这样，为什么要让我冒充男朋友呢？”渡边泽道，“你之前在雨子和日祭祀面前的表现，完全看不出有恋爱认知障碍，好像真的是我女朋友。虽然我不知道真实的男女朋友该如何相处，但是从雨子和日祭祀的反应看，你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美泉忽然侧过身，看着渡边泽的脸。

“渡边君是在怀疑我刚刚说的话么？”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很奇怪。”

“渡边君是不是以为，所谓的恋爱认知障碍不过是我编造出来，唬骗渡边君的说辞。真正的斋藤美泉，根本没有什么恋爱认知障碍，而是个精通各种玩弄人心的手段，借助自己邪恶的美貌和不正经的身材，将别人的感情操纵在股掌之间的坏女人呢？”

渡边泽歪过脑袋，看着斋藤美泉。

“我觉得，你不是那样的人。”

美泉微微一笑。她把一条腿搭在渡边泽身上。

“渡边君可不要轻易相信我哦。说不定这一切都是我故意表演的戏码，为的就是迷惑渡边君，让渡边君无可自拔地爱上我，彻底为我所用。”

“是这样吗？”

“毕竟我是坏女人嘛。”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大概从来没有做过这种事情。”

“什么事情？”

“把腿放在异性身上这种事情。”

“渡边君怎么知道呢？”

“你的腿很僵硬。香织姐曾经跟我睡在一起的时候，也会像这样做，但是那时候香织姐的身体却十分柔软，就像一个抱枕。她的腿也像条水蛇，紧紧缠在我的腿上，我如果想挪动身体，不用大力气根本拉不开。

“但是美泉你的腿，却僵硬得像根木棍，或者说像冬天里被冻僵的蛇。你似乎在害怕什么，虽然搭在我身上，却不敢有太多的接触，如果我想挪动身体，甚至不需要拉开你的腿，只需要轻轻向外侧身，便能很自然地脱离。”

美泉的脸逐渐红到耳根。她咬着嘴唇，一眨不眨地盯着渡边泽。过了一会儿，又轻轻吐出一口气。

“渡边君还真是能用这种说明书的语气说这种羞人的话呢。”

“其实美泉你不用做到这一步，我会救弱女的。”渡边泽道，“我既然答应你，便一定会办到。”

“嘛。也不只是为弱女的事情。”美泉轻声道，“说不定我真的喜欢上渡边君了呢。”

渡边泽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们才见面没多久，而且。”

“而且我还有恋爱认知障碍，根本不明白喜欢为何物，对吧？”美泉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放在渡边泽胸口，“但是我刚刚说过，所谓的恋爱认知障碍说不定是假的哦，真正的我也许真的喜欢上了渡边君，不过过不了多久，等我感到厌倦，便会一脚把渡边君蹬掉，去寻找下一个猎物。毕竟我是恶意玩弄感情的渣女嘛。所以渡边君，我可以喜欢你，但是你千万不要喜欢上我哦。”

“我不明白。”

“嘛，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美泉把脸贴在渡边泽肩膀上，“我为什么会喜欢渡边君呢？说不定我对渡边君情感根本不是所谓的喜欢，只是一种坏女人扭曲的占有欲。大概类似于好不容易发现一个宝藏，趁着没有人注意赶紧占有。当然更主要的是，我或许是太想要找个肩膀依靠，哪怕只是一小会儿也好。”

“找个依靠么？”

“很吃惊么，渡边君？”

渡边泽点点头。

“倒是理所当然。我这个人从外在看，绝对不是那种会躲在别人臂弯中寻求依靠的弱势角色，而应该是一往无前，运筹帷幄，坚不可摧的女强人，这样才能匹配我东京最出色的黑市商人，黑行镇幕后的控制者的身份。

“然而实际是，我并没有强大的意志，也没有坚韧的品格，我只不过是个渴望有人能为我遮风挡雨，能够为我支撑起一片天地的普通女性。”

美泉轻轻叹了口气，“说到底，我其实只是个相当软弱的人。之所以能做到那些事，不是我想那么做，而是我不得不那么做。弱女和妈妈是我在世间唯一的亲人，所以我不得不救她们。为了她们我只能一往无前，但凡失败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很多时候我都觉得好累，渡边君知道那种疲惫的感觉么？晚上独自躺在床上，看着窗外孤零零的月亮，那种疲惫感便轰然一下涌出来，四肢再也动弹不得，就连心脏都似乎懒于跳动。

“那不仅是生理上的疲惫，也是心理上的疲惫。那种时候我便想，如果有个肩膀能让我依靠就好了，哪怕只是一小会儿我也满足。

“我也想要有什么人，能顶在我前面，为我遮风挡雨，为我撑起一片蓝天，那样的话，不管那个人到什么地方，哪怕是黄泉地狱，刀山火海，我也义无反顾地随他一同去。

第22章 恋爱禁止

“但是我要做的事情，比上刀山下火海更加可怕，没有能为我撑起那片蓝天。我自己也渐渐到达极限。我担心有一天我会忽然一下，没有任何征兆地倒在地上，再也无法醒来。那时候弱女怎么办呢？妈妈怎么办呢？”

美泉的腿终于变软，软软地搭在渡边泽肚子上。她抱着渡边泽，定定地发呆，不再说话。渡边泽静静地呼吸。

“渡边君，如果想做那种事的话，可以呦。”过了一会儿，美泉忽然道。

“为什么忽然这么说？”渡边泽道。

“因为……难道渡边君不想么？”美泉脸色微红，“渡边君不需要有任何后顾之忧，我不会让渡边君负责任。这件事之后，如果渡边君不想见到我，我会消失在渡边君的世界。就当做，是我为渡边君救弱女所支付的报酬。”

“如果只是想的话，当然想。”渡边泽道，“你的相貌出色，身材也完美，腿又长，换做任何人恐怕都难以保持理智。但是很多事情，并非想做便可以做。你不必为这件事情支付报酬，我也不会因为同你睡在一个被褥里面而有愧疚之心。”

美泉轻轻一笑。

“不想做那种事情，其他事情也可以哦。我的身材不是很好么，只是摸摸也没关系吧？”

渡边泽摇摇头。

突然他皱了皱眉，扭头看向美泉。美泉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渡边君？”

“美泉你的身体里面……有怪异之力。”

“很奇怪么？我的身体里面确实有怪异之力，不过只是很微弱的怪异之力，连G级危险度都达不到。我平常根本感受不到怪异之力的存在，也丝毫没办法动用。难道渡边君发现什么了吗？”

“确实是很微弱的怪异之力……”渡边泽起初也没有注意到美泉身体中怪异之力的存在，直到刚刚美泉如八爪鱼般抱住他时，他才从美泉身体中感受到。“问题不在怪异之力的强度，而是你的怪异之力，跟远黑村的诅咒完全相反，就仿佛同一个磁铁的两极。”

“这样么……”美泉愣了愣，忽然惊声道，“难道说我不会感染诅咒，便是这个原因么？”

“恐怕是的。”

“渡边君能检索出我身体中怪异之力的情报么？”

“不能，跟远黑村的诅咒一样，被屏蔽了。”

“这么说，我身体中的怪异之力，极有可能与远黑村的诅咒同起源？”

渡边泽点点头。

“可是为什么弱女他们是诅咒，而我却是完全相反的呢？”

“不知道。”渡边泽道，“如果你的怪异之力足够强大，或许可以输入到弱女身体中，帮助弱女中和诅咒，但是现在你自己都无法调动怪异之力，这么做也没可能。”

“说到底，还是我太弱小了呢。”

“或许跟你没关系。”渡边泽沉吟片刻，“而是你怪异之力的成长，被神明限制了。”

“神明限制？”

忽然渡边泽轻轻捂住美泉的嘴，把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唇前，对着窗外使了个眼色。美泉眨了眨眼睛，点点头。

不多久，窗外出现脚步声。

渡边泽放开美泉，美泉颤声道：“是山尸么？”

“不是，是人。”

“人？”

两人坐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窗户边，躲在窗户的阴影中向外张望。

只见一男一女两个人走过来，停在神古祠前方。那男子穿着灰色浴衣，个头不高，下巴有一圈没刮干净的胡须。女子穿着巫女服，头发整整齐齐地绾成发髻，容貌虽不算美丽，却也有股冷艳的魅力。

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大概不到二十岁，那女子大概年长几分，气质略显成熟，个头也比男子高出半个脑袋。

两人在神古祠停下后，男子紧张地向四周看了看，肩膀轻轻发抖。

“拙，我们进神古祠吧。留在这里说不定会被人发现。”女子道。

“我……我不去……”男子颤声道，“神古祠是被神明诅咒的地方，进去我们肯定会没命的。为什么我们要到这个地方来？”

“因为只有这里才不会被人发现。”女子冷冷道，“难道你想我们的关系被大祭司和村长知道么？我倒是无所谓，如果被他们发现，大不了与你殉情，但是你恐怕没有那样的胆量，所以这是我们唯一能约会的地方。”

“可是这里是神古祠，而且有山尸……”

“我为了跟你在一起，连死都不怕，还会怕区区神古祠和山尸么？你如果害怕，现在便可以扭头回去，但是你一旦扭头，我们从此便分道扬镳。我依然会无可自拔地爱你，日日夜夜地想你，但永远都不会与你再相见。离开还是留在这里陪我，你做选择吧。”

“我……我留下来。”

女子温柔一笑，挽起男子的手，看着天上的月色。

“虽然这里是远黑村最可怕的地方，但却也是月色最美的地方。”

“是啊，确实是很美的月色。”男子道。

“可惜再美好的月色，也终究有看不到的那天。”女子低声道，“拙，带我私奔吧。”

男子的身体颤了一下：“私……私奔？”

女子瞪了男子一眼。

“你不愿意么？”

“可是私奔……我们都会死的。”

“如果不愿意带我私奔，那等两天后，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男子没有说出话。

“没想到居然会在这里见到林子姐姐。”美泉小声道。

“林子姐姐？你认识那两个人么？”渡边泽问道。

“那个个头矮矮的男性叫远黑拙，是村长的书记员。那个女性叫远黑林子，是神社的巫女之一。林子从小便对我很好，我小时候在远黑村，一直被远黑的村民们视为异类，每次有人欺负我，都是林子站出来保护我。

“我一直把林子当做自己的姐姐，虽然后来林子被选为神社巫女，再见到她的次数很少，但是我每次从外面回远黑村，都会给林子带各式各样的衣服。林子很喜欢穿漂亮的衣服，跟我妈妈年轻时很像。我妈妈也十分喜欢林子。只不过我没想到，林子居然跟远黑拙在一起了。”

“你觉得他们不般配么？”

“倒不是般配不般配的问题，而是神社的巫女不能同任何人恋爱。远黑村的女性自被选为巫女的那天起，便被视为神明的所有物，如果与别人恋爱，便是对神明的背叛，从而被处死。”

“既然如此，神明为什么没有触发林子的诅咒？”

“一般这种事情不至于惊动神明，神明也不会为这种事情触发诅咒。而且如果由神明触发诅咒，会被人认为是神明恼羞成怒，影响神明的威严。所以发生这种事情，往往是神社出马，将巫女当众处死，或者发配至诅咒之森。跟巫女恋爱的人也会是同样的结局，对远黑拙而言，下场可能会更加凄惨。”

“为什么？”

“远黑村的村长跟大祭司矛盾重重，远黑拙是村长一派的人，如果被人发现跟巫女在一起，不仅会被神社惩罚，村长也不会放过他，甚至连他的家人也可能被连累。”

“难怪他们宁愿到这种地方来约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