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地百草折，这天地苍茫处，似有冬鸟哀鸣，式微式微，胡不归？胡不归！

云九凰背着雅洵在这苍茫雪地中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雅洵手上那条银白色的缎带飘飞在风雪里，在月光下泛着点点皎白的光芒。

风一更，雪一更，云九凰的歌声也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濒死之鸟最后的哀鸣，带着点血丝的泣声。

雅洵的脸庞靠在她的肩膀上，呼吸声在她耳旁轻轻响动，渐渐低了，渐渐低了……

在云九凰唱完最后一句词的时候，他在她耳旁喃喃轻声道：“小九，好好的。”

云九凰蓦然停下行走的脚步，就这么背着雅洵的身体伫立在了风雪中，眼眸愣愣的看着前方，一动不动。

她的耳朵旁已经没有了雅洵的呼吸声，他就这么安静的靠在她的肩膀上，可是却已是没有了呼吸的声音。

怎么可能呢？他的身体明明是暖和的，他的的双手明明搂在了她的脖子上，他明明刚刚还在说话，他还在听她唱歌，怎么可能就没呼吸了？

云九凰唇边扯出一个笑意，将背上雅洵的身体往上揽了揽，“雅洵，你要抱稳哦，别睡得太沉。我再给你唱一遍歌好不好，今晚的风刮得真冷啊……”

大雪纷飞中，他们的身影几乎在风雪里被掩盖。

女子的歌声游游荡荡响起，“……山河洞房天星烛，来年妆成万骨枯……”

歌声在高亢中戛然而止，紧接着便是一声比一声凄厉的呼喊。

“雅洵……”

“雅洵……”

“顾衍之！”

“啊……啊……”

终是放声大哭，悲忪又绝望。

她无法欺骗自己了，不过再走了十步，她便再也无法欺骗自己了，他再也不会同她说话了，他已经永久的沉睡下去了。

她的哭吼声如啼血杜鹃，一声一声都带着让人心惊的凄厉，冬雀鸟站在腊梅枝头也跟着嘶鸣。

式微式微，胡不归！胡不归！他不会再归了！

云九凰在雪地里踉跄的坐了下去，紧紧抱着已经闭上双眼的雅洵，声嘶力竭，仿佛要在这风雪里向老天爷祈求一个愿望，只要这一个愿望。

让他睁开眼，让他活，让他活过来啊！

不远处，平乐和阿筠靠坐在长亭廊檐下躲避着风雪，阿筠听到了云九凰那声声泣血的叫喊，缓缓闭上了眼。

主子他，终于是成全了自己，也成全了别人啊。

他本可以安安静静在这世间活上数年，但是却为了再看一眼云九凰的样貌，不惜损了命数还了自己这双盲眼的光明。

这些，云九凰永远不会知道。

阿筠看着长亭外的白雪落月，眼里一阵茫然，爱到底是什么呢？难不成牺牲自己的命数就为了看到她，这就是爱吗？

值得吗？

她真的不懂，不懂人类的爱，好复杂，好伤人。

云九凰不顾大雪肆虐，紧紧抱着雅洵，忽然雅洵的身上散发出点点银光，接着他的身躯一点一点变得透明。

云九凰骇然的瞪大双目，“不要，不要。不要这样，别消失，别消失！”

她想要紧紧抱住，可是却是徒劳无功。

雅洵的身体一点一点终于是渐至透明，彻底消失，化成了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