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贸互市国与国之间，就是经济也能发展成一场战争。

西北白城的仗年初刚打完，中原与游牧民族的矛盾，从古代侵略分裂兼并再分裂，一直发展到新近代中华文明才算是拉倒。

账本上林楚楚留意到，除却白糖和酒，陶瓷制品、棉麻纺织、售价都比正常的价格贵十倍不止，其中笔墨纸砚最贵，能差将近十五倍。

正如徐敏怀所说，关外鞑子除了畜牧重工业轻工业根本没有，缺啥少啥跑大昭边境抢一圈，再杀点人放点火，抢几个中原的女人可不比自己辛苦轻松多了。

徐敏怀来的时候带了好些个皮毛，以往那些都是入冬做些披风大氅、皮靴之类的，林楚楚脑筋动了动。

“徐叔，咱们城里的产羊毛的商户有吗？”

“养羊的农户很多，产羊毛的？”徐敏怀有些诧异。

详细问了一圈又在阎家吃了晚饭，茶叶的事就那么被岔了过去。

马车快出村的时候，徐敏怀才一拍大腿反应过来，“哎，这丫头欠我的茶叶呢，怎么一个字都没提！”

再有一个月就过年了。

揽月阁的商队第二次出发定在正月初八。

林楚楚瞧完了徐敏怀的账本，脑袋里又层出不穷地冒出来挣钱的想法。

她眉毛浓厚，特地找了荷花嫂子借了画眉的炭笔，一笔一划比对着画出来针织的步骤花样，然后又让阎永铮墨了几根细竹签。

“荷花嫂子，你绣活好，这个你能看懂不。”

荷花嫂子有身子快两个月了，要孩子的时候药全是张山峰在喝，弄得里正大叔两口子都怀疑谢伯是蒙古大夫。

成亲这么多年好容易有的一胎，全家上下都拿她当宝贝一样。

林楚楚偏房里盘了火炕，莲花嫂子被她安排到炕头，腿上盖了小褥子又放了一盘零碎。

“楚楚，我不冷的。”

“不行，你冷万一孩子冷呢。”

荷花嫂子对着图画端详好半天，拿来麻绳照着绕了绕，比划了好一阵，开头绕好了以后才错了好几次才逐渐成型。

阿致在一旁聚精会神地看着。

也抽出来两根竹签跟着学，几个人在屋里关了一下午，琢磨出来一小片麻织布片。

织毛衣这东西，女人上手都快，第一件麻绳的毛衣织出来，林楚楚就开始着手收羊毛、兔毛。

她本来还想收鹅毛鸭毛，没有支数太细的布做不了防钻毛，羽绒服鹅绒被什么的只能作罢了。

阎大家沉寂了不到一个月，又开始了大动作，这会收的东西可不是谁家都有了。

羊毛不好找，兔子生崽快，一个月一窝，先养都来得及。

林楚楚花大价钱托徐敏怀弄来两台纱线机器，糖厂多余的人手轮流上机器，其他人则口鼻蒙上汗巾开始挑羊毛。

正忙着，城里官差送来了京城的信。

连同信件一起送来的还有第一批茶叶的钱。

信上绢花小楷字体清秀，说不出的好看，用词直接不拐弯，让人一看就明白，想来是徐文清嘱咐过她没读过多少书。

两相对比，林楚楚鸡爬一样的字简直太不够看了。

那她也照样寄信。

安阳王府老太妃寿诞后，洪英茶在京城彻底打响名号，第一批一百斤茶叶卖到最后就已经炒起了价格。

林楚楚信中的意思是，马上要过年了，年底这一批可以多放一些，既然外面都开始炒了，他们再加三层也不算过分。

蜈蚣一样蜿蜒的信放到桌上，徐疏清揉了揉眼睛。

信那头的女子，确如大哥所说脑子快，字里行间都能看出是个机敏的，就是这字……看起来实在是太费眼睛。

她合离三年了。

荀崇山再娶之后，那边新娶的女人除了四处诋毁，分明合离却与前夫牵扯不清，甘当外室败坏她名声之外再没旁的瓜葛。

“小姐，荀府那边送礼的婆子又来了，还是老话想让您带着小少爷去荀府一起过年。”

“不去，送的礼让人直接退到黄氏那。”

黄氏就是荀崇山再娶的正室。

除了黄氏以外，当年她刚合离荀家老太太给荀崇山，一口气往荀崇山房里塞了十多个丫头做小。

徐疏清手里握着黄铜的梅花镂空汤婆子，淡绛色的夹袄狐裘毛领，分明是鲜亮的锦色，那过分清明的双眸却没暖上半分。

“退、退到黄氏哪里……”丫鬟窃语说：“她都满京城的造谣了，荀老太太的礼退到她哪去，她那张破嘴又指不定又怎么编排呢。”

“说去吧。”徐疏清眼皮都没抬，“京城人的嘴里我还哪里有名声了。”

自她哥哥外放西北，旁人都以为她没了依仗，又是个合离没有男人的，谁路过都想踩上了两脚，现在洪英茶入了宫里娘娘的眼，人脸又跟狗皮一样换了又换。

“小，小姐，去西北的行装已经打点好了。”丫鬟欲言又止道：“姑爷……姑爷，荀家的婆子这会来还说，姑爷他恐怕是不大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