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是如你们所愿的活下来了吗？”

“这些不是你们期盼的吗？”

一向清晰凌厉的脑袋和嘴巴好像瞬间失去了功能，林楚楚怔怔的看着他……好陌生啊。

这个人跟记忆里的赵安生，有着一模一样的五官，可说出来的话和气质眼神完全不一样。

“楚楚，你来质问我，是因为可惜我没有直接死在匈奴人刀下，没有满足你们心中忠义该有的死法？还是……”他用跛着的脚向前踩了一步，肩膀稍微有些低地靠近了林楚楚一寸，“愤怒我站在了匈奴人的阵营？”

“我的出现让你们觉得接受不了脸疼？心疼？”

“你……”林楚楚瞬间有种想哭的冲动，她几乎不过脑子的想，“那你就不替我姐姐想一下吗？”

梁致她一直都没有忘了赵安生。

即便只是遥远乡村里一段短暂的相逢。

即便斯人已逝，她始终都为了这段从未宣之于口的爱恋苦熬着。

梁致她有什么错。

“你姐姐？”赵安生笑得满不在意，他说：“长宁郡主你和阎驸马是我的救命恩人，谢伯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我不否认你们在我心里曾经有过一丝地位，我把你们看得很重要。”

“可是你姐姐她是我什么人？”

他的目光太冰冷了，冻得林楚楚心肺皆凉，根本找不出来更凉薄的话来对赵安生的话进行击。

“我有妻子，我妻子是豫州城大安村的姑娘小钿。”赵安生神情漠然，就在这番话刚刚落地，一抬眸就撞上一双失神的眼睛。

不过顷刻间的刹那。

他的脸好像裂开了一道缝隙，怔然地看了对面的人两秒后又转身离去。

林楚楚反应过来，连忙回头，看见木头一样的梁致连忙喊了一声，“姐！你没事吧！”

“赵大哥他，他……”

“不用再说了。”梁致身子晃了下，指甲深陷门框的木头里，“以后就当是陌生人吧……”

这时候已经吃饱喝足的万如意也出来了，她不谙世事的样子简直让人羡慕极了，“楚姐姐、殿下，城外湖上荷花开得正好，咱们去泛舟呀！”

林楚楚观察着梁致的神情。

梁致却说，“好啊，楚楚你难得有空多陪陪万小姐，我身子有些不舒服就先不陪你们去了……”

人间爱恨，最是让人捉摸不透放不下，忘不掉，最终镌刻心头。

她们三个人离开后，对面那个舞伎坐满的包厢里，奉命前来陪同匈奴使者的官员喝红了脸大喊一声，“赵大人！您怎么还站在门边呢,这边的酒都要凉了！”

这天里林楚楚回到家都还是恍惚的，阎永铮问她发生了什么，她也无从说起。

赎回梁毓的银两还在筹措着。

是梁凤芜下令让户部的人去找赵安生喝酒，试图让他这个使臣回去的时候能不能再把价格压下来些。

好像就真的像阎永铮说的，那些事情她不想管了，心力交瘁管不动了。

林楚楚在家里一直观察着梁致，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把自己龟缩着躲起来，跑到寺庙里为死去的人祈福。

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照常吃喝，甚至开始回应楚贻给她挑的那些过来求亲的人家。

她看上去好像什么事都没有，但林楚楚知道，向来最汹涌的暗流都涌动在最深处。

世间情绪纵有千百种，沉默不语最难过。

虽是休假在家，但这个当口上户部的事情怎么可能一点不管。

成长就是强逼着人把哭泣的模式调节成静音。

不想管，那些事情堆在哪里，找上门来哪能能不过问，不过是主动和被动的区别罢了。

有时候忙碌会让人的精神山得到些许喘息。

林楚楚的心情稍微调试过来一些，楚家却来了个意想不到的人。

“郡主殿下！”齐文轩对她已经没有了从前的轻蔑和敌意，他恭敬地行了个礼。

林楚楚点头算作回礼，落座椅子上，摆了摆手请他也坐下，“齐老爷怎么会突然等楚家的门。”

齐文轩态度和煦，手上的佛珠已经不见了，换了一块墨绿色板子慢慢摩挲着，“京城一难过去这么久，是齐某失礼，还没向郡主和驸马登门致谢。”

“无妨。”林楚楚说：“齐老爷，咱们是旧识有什么话直接说便好。”

当初救人也是想着能救一个算一个。

没想那么多日后挟恩以报，被人感恩戴德，一切不过出于本心而已。

齐文轩笑得有些惨淡，他手搓了搓膝盖说，“殿下，我知道户部现在缺钱粮，齐家筹措来了一部分，希望能傍上陛下还有郡主殿下的忙。”

“嗯？”林楚楚意外看他，逃回来这么久齐文轩都不见人影，就这么贸然地出现说要拿钱支援户部。

这个人之前给她留下的印象太差了，她本能地皱眉提房阴谋算计。

“殿下，不必多虑，咱们之前多有龌龉是不假。”齐文轩道：“但今时不同往日了，坦白跟您说，我的钱定然不是白给户部的，我有一个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