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国栋开着拖拉机来到乡里，今天因为是小年一直到腊月三十乡里都会很热闹，街道两边堆满了各种卖肉、卖小吃、卖铁器、买菜的，张国栋把车停在牛羊市，下了车就来到路边的一个卖猪肉摊位上。

今年乡里猪肉价是一块八，张国栋买了两个前猪腿，这是正月初二去白云家的准备。又买了两副猪肠，六个猪心，乡里东西比县城便宜多了，买些这些能有30多斤张国栋才花了50多块钱。

让卖肉的帮忙给自己看了车，张国栋向甘井村二队走去，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她了，寒假都过了好几天，白云曾说会去张家岭村找他一直也没见来，张国栋打算去她家看看。

来到白云家门口，今天她们村杀猪的人也很多，白云二哥正在一家杀猪人家门口看热闹，看见张国栋过来竟低头悄悄的走开了。

张国栋有些不解，他和白云二哥也算熟悉了，不知道为何他见了自己要躲避。来了白云家门口，张国栋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他敲了下门听到院子里的说话声音顿时没有了，等了半天没有人回应张国栋只能作罢，或许今天白云家有事儿不方便吧！

开车往回走，张国栋刚走到鹞子坡就听到村里锣鼓声音响起，今天小年到正月十五，二十多天村里的锣鼓声每天都不会停。等到了村里，张家岭村所有人都围在大队部门口敲锣打鼓扭秧歌，很多外村人都围在一旁在看热闹。而秦腔自乐班周围的依然还是那么多，许多想上台一试的人都排队等候着表演。

“大哥！”张小月看见张国栋高兴的跑过来，她看了看拖拉机上的猪肉，没有买小吃零食，脸色顿时拉了下来。

“瞅啥呢？你个小谗猫光知道吃嘴！刚才唱的怎么样？”张小月只会一段《十五贯》，这几天每天都要来唱一会儿，还别说，她嗓音本来就好，最近慢慢成了村里的小明星了。

“哼！我现在唱的可好了，刚才一句都没唱村，大家都为我鼓掌呢！”张小月自豪的说到，这次期末考试她数学考了92分，语文考了79分，成绩在全班属于前五行列，成了老师心中的好孩子，要知道半年前张小月可是全班倒数第三的成绩。

“看把你得意的，《十五贯》学会了哥哥再教你一段《虎口缘》，过几天哥打算请几名专业的老师给大家讲下戏，到时候你只要好好学习肯定还能再好一大截。”

张家岭村因为青云寺和豹玉树的原因，文化氛围是整个甘井乡最浓厚的，这是张国栋认为张家岭最强大的优势，村里就只是组建了个自乐班，所有班子成员还都是新手，就这样周围村子就已经有这么多人来看了，把握住锲机把这个做成张家岭村的一个特色，未来好处不尽。

农村的小年很是热闹，家家户户都进入了过年的氛围，下午张国栋叫来了张小亮，两人商议后绝对请专业的老师很有必要，永康县就有自己的戏校，和县高中对门是永康县的一张名牌，现在正是学生放假时间，张国栋打算去学校看看有没有留守的老师，他打算高价请到张家岭来，想必他们也无法拒绝。

说干就干，下午四点张国栋开着拖拉机带上张小亮就来到县戏曲艺术学校，戏校看起来比高中可要气派多了，张国栋来到门卫室是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在看大门。

“你好！请问咱们戏校现在还有人吗？我找戏校的老师。”张国栋拿出一根猴王烟，对方看了看高兴的别在耳朵上。

“老师们大多都放假回去了，就剩下3个老师家里远没有，你找老师们有什么事儿。”门卫小伙子问到。

“这不快要过年了吗！我们村组建了个自乐班，想请老师们去我们村指导指导。”

“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在这里教课的老师怎么会去你们村里，你要试试我也不拦你，来登记一下去4号教师楼，一般这个时候老师们都在一楼大厅练习。”门卫小伙子给张国栋与张小亮放开门，张国栋直接向门卫所指的方向走去。

刚到4号教师楼门口，张国栋就听到一曲优雅的板胡声音从大厅里传来，随后是牙子鼓和一名孩子的声音。

张国栋走进大厅，大厅里有两个老头和一名中年妇女，这名父母张国栋认识，她在3年后会获得华夏戏曲牡丹奖，那可是戏曲中最高荣誉奖项。

“你们两个是干嘛的？”一曲唱完，那名中年父母看着张国栋问到。

“你好，老师！我们是甘井乡张家岭村的，我们村开了一个秦腔自乐班，想请老师们能去我们村指点一下。”

“抱歉，我们是戏校呢老师，不能随意交别人，请你离开吧！”场中所有人似乎都以这名中年女子为主，都静静的看着。

“恭老师，您看大过年的这学校多冷清的，我们村热多热闹不耽误您练习，每天下午您就抽空随便给大家指点一下就行，也不是让您白跑一趟，您去一天10块钱补助。”张国栋继续说服到。

“你认识我？一天能给我10块钱？”龚小庆差异的看着张国栋，她家是新疆的，长了一副新疆女人特有的大眼睛，今天因为家太远没有回去，听到有人原因一天十块钱请自己，这可比自己出台挣得还多了。

在永康县戏校教书的老师，其实也都是县剧团一些上了年纪的演员，他们经常也会出去演出，平时一个月工资能拿上百块钱，这在永康县可能算是最体面的工作了。

“龚老师祥林嫂唱的可是一绝，有幸听过您的演出，您要是愿意去我们村指点，一天10块钱一直到学校开学。吃住村里全包到时候我们再送您回来。”张国栋听到对方有一些去的意思连忙补充到。

龚小庆又详细问了张国栋一些张家岭村的事儿，张国栋都一一作答，这个时候张国栋才知道龚小庆是县剧团的台柱子，戏校副校长，旁边两名老头都是学校乐器老师，一个唱老生的一个唱须声的，还有这里的3个孩子都是家离得太远没有回家的，张国栋愿意给2名乐器老师每人每天开5元补贴，就连3个学徒孩子张国栋也给1块钱补贴。

“说了这么多，你可别拿我们开玩笑啊！”龚小庆突然意识到这两人看起来都是一副少年样，这么大孩子哪儿来的钱。

“龚老师，要不这样，你们先收拾东西，我去银行取钱，就从今天算起，到正月15日正好是23天，这就是529块钱。老师同学们我的拖拉机就在门外，大家收拾好东西放车上等我就行。”张国栋不等对方再多做解释，和张小亮一起去县农行取了钱，回到学校3名老师3名学生都已经准备好了，张国栋把钱直接交给龚小庆。

“我们也不是不相信你，张村长！要不我们就拿100块定金最后走的时候再算账……”龚小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这么多钱对任何村子来说都是一笔不小的开支了，到了这里他也相信了张国栋说自己是村大队长了。

上了拖拉机，这个时候演员们还没那么矫情，能有拖拉机坐已经非常不错了，有些演员为了演出一天要走50多公里，这都不是没有的事儿。

回到村里天色已经逐渐放暗，村里自乐班人群还在热闹的唱着，听到村里唱戏的声音，张国栋分明看到拖拉机上三名老师明显松了一口气，这自乐班明显有些底子，教起来好教。

“村长，这拉的是谁啊？”见张国栋开着拖拉机回来，唱戏人群很多都看了过来，一名村民问到。

“大家都让开，这可是我从县里请的专业秦腔老师，都帮忙拿下行礼。”张国栋停下拖拉机，刚要去帮忙就有孩子们把老师们的行礼拿了下来。

“都是老师吗？怎么还有这么小的老师。”一名小孩指着车上三名学戏生说到。三名学戏生两男一女，男孩大概12、3岁，女孩只有十岁多点，看起来和张小月差不多。

“当然了，来了都是老师，人家都是专门学习的，怎么的也比咱们强的多，以后见了就叫小老师。”张国栋对村里几个唱戏的孩子说到，戏校三名学生听到后害羞的底下头，他们还是第一次有人叫自己老师呢！

“既然是专业老师，唱几句吧！”

“唱一段！”

“来一段！”

……

所有人都一旁呐喊着，龚小庆示意一名男学生先唱，戏子到了地方都是必须开口展示一下的，而顺序一般都是把好的放最后。

两名乐器老师拿过自己的凳子，坐在张承茂旁边，张承茂顿时感觉一股压力传来，看向旁边的牙子鼓手，已经颤抖的不知道怎么办了。

业务与专业光从架势上就能看出来，打牙子鼓的四爷爷看见有老师摆开自己的牙子鼓，便起身，一般秦腔伴奏牙子鼓只要一副就行。

“叮叮叮！”

牙子鼓老师刚起板，所有人神情不由一阵，那名拉板胡的老师排头曲开始拉响，这是张家岭村自乐班经常拉的一段《二堂舍子》，但人家专业老师带头就是不一样，这个时候大家只求不犯错，跟着老师的节奏慢慢走着，等那名男同学唱完，所有伴奏人头上都不由出了汗。

围观的人掌声响起，专业就是不一样，每一个音调拿的都非常准，不是大家只要唱完就要是大吉了。

先是两名男同学，后是一名女同学，最后才是龚小庆亲自登台。

“各位张家岭村的朋友，今天能来这里我很荣幸，以后半个多月我都会在这里和大家一起商谈互相学习，大家有什么不知道都可以问我，我是专门学习唱腔的，现在一段《数罗汉》送给大家！”

伴奏响起，龚小庆开口周围一起杂吵声音顿时消失，龚小庆的声音就像一倍甘甜的美酒，把你带进戏曲人物的世界里，周围的一切声音似乎都已经消失，所有人都静静的欣赏着龚小庆的表演。

“这一天十块花的一点也不亏啊！‘牡丹奖’获得者，等三年后让她唱一段没有上万元可是不行的。”张国栋看着场中的表演，默默的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