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如同往常那般继续下去。除了和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关系还没有修复以外。

这一点连平日里并不会过多插手学生私事的弗利维也发现了这一点。

开学之后的第一个星期，夜巡的排班终于到了。

一般情况下，没有学生愿意和斯内普教授搭班，和他在一起的日子总是让人煎熬，他步履匆匆，让人猜不着他的想法，或者下一秒就会背上傻瓜的称谓。

而他又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学生们更喜欢和莱姆斯搭班，当然，他走之后最受欢迎的就是那位个子矮矮的魔咒学教授了。

她在夜巡时等到了这位教授的大驾光临。斯内普没有任何预兆的换班了。

他们走了好一会，弗立维教授才终于重新开启了一个新话题，不是关于决斗俱乐部或者魔法元素，又或者咒语与法阵之间的必然关系。

“我记得，你们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弗立维教授走在前面，小小的身子刚好被笼罩在暖黄色的壁灯下面，“我从来没有遇见过要换班的事情，这还是第一次。”

这就有点疯狂了，克劳尼亚没想到斯内普对自己会讨厌到这种地步。

如果一个人尽可能地避免对另一个人的所有接触，除了讨厌以外，还有什么其他的东西呢？

她感觉到难过，特别是当其他人正式戳破她的时候。

“我不明白…”一向所向披靡的斯莱特林级长率先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哒哒的声音突然停止了。

弗利维耐心地站在原地，等待着自己喜爱的学生的发言，这个总是在解决问题的孩子现在遇到了属于自己的麻烦。

“这是很奇怪的事情。”克劳尼亚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龙眼核似的眼睛在壁灯的照耀下才看得到真正的位置，现在他们耷拉到了一起，“就好像突然一下，所有的事情都变了。我不知道怎么去处理这样的事情，也很难相信突然之间一个人就能判若两人。”

“怎么说呢。”弗利维站在原地，这让克劳尼亚不得不找一个地方先降低自己的高度，最后他们决定坐在城堡的拱形石窗的栏杆下头。

弗立维教授虽然矮小，但他却并不惧怕高楼。这高度让克劳尼亚都有些心惊肉跳。

即使有了魔法，这个只要手上没有依仗的害怕习惯却是改不下去。

“你入学的时候，我们还在私底下打赌。”弗利维教授和颜悦色地向她诉说那些并不为人知晓的往事，“来自麻瓜世界的小巫师们数量并不多。来自不同的家庭的小巫师也很多。但麦格教授回到这里的时候提到最多的还是你的家庭。她觉得你一定是一个好学生，最后也确实如她所说。”

“米勒娃认为你可以去格兰芬多，但你的母亲可能会影响你去赫奇帕奇。”弗利维教授的转过了身子，看向外头的月亮，“波莫纳很高兴。”

“但是我认为你更适合来拉文克劳，过了这么久，我依旧保持着这种想法。”

“虽然你最终去了斯莱特林，克劳尼亚。但是对于知识的热爱不会因为你身处哪个学院而改变。”

这是一种很高的肯定。特别是这样的肯定来自于另一个学院的院长。

“我想，西弗勒斯是很喜欢你的。虽然他的性格确实很别扭。即使我们做了这么多年的同事——我没有说他不好的意思，但是我确实没见过他坦诚的一面。”

“这么多年来，你或许是最接近他的一个学生。”弗利维教授让她底下头来，最终还是察觉了她眼里的泪意。

然后小小的手拍在了她的头上。

“你做的很好了，克劳尼。”弗利维温和地说，“一直以来你都很努力。或许他们还没有对你说过这句话，是因为大家都认为你是一个过于优秀的孩子。经常的成功会让人们忘记想要达到这个高度人们所付出的努力。”

“没有什么事情是总是一帆风顺的。他当然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弗利维教授甚至表现得有些不满，他不能理解斯内普和一个小孩子计较些什么。

他明白这个看似冷漠的同僚隐藏的责任心，至少他的课堂内外从没出现过魔药的岔子。而魔药是事故高发学科。

初级魔药的危险仅次于魔咒，但学生们没有魔力支持他们在走错魔法回路时酿成大错。

推走一个得意门生？弗利维想尝试一次，至少为了他们和谐的办公环境——至少有人帮忙的斯内普咄咄逼人的态度还是有所收敛的。

因为其他人会出头。弗利维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鼻尖。感觉自己在心里说小孩的坏话。

“但目前为止，或许不好的是我。”克劳尼亚深吸了一口气，把想要流出来的鼻涕憋回去，然后她的魔咒学教授递上了手帕。

“谢谢。”她接过来，然后擤了出来。“我明天还你一个新的，教授。”

弗利维有点儿哭笑不得。

“我只是担心。”克劳尼亚说，“最开始的时候，我感觉他过得并不好。”

更开始的开始，她的接近是有雏鸟情节在里头的。一个凶悍的，高大的院长，不需要任何的小动作，只要站在那里，就能够让那些坏心思被挡在地窖的木门外。

愿意和她探索黑魔法，给她提供魔药学的材料。然后，然后。

在那里，死在那个人的面前。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放任不管呢？

但是如果真的这样想来。她最开始的接近难道不是饱含有对自己的好处增益的想法吗？

“他帮了我很多，在斯莱特林。有的事情他不说出来，但是我们总能感受得到。”克劳尼亚看了过去，“所以我才想，是不是因为我没法帮上他的忙，反而总是给他添麻烦…”

“你带来了什么麻烦呢？”弗利维教授反问，“你来到霍格沃兹之后，是我见过他过得最轻松的好日子了。”

“我是，我是想要取得他的优待？”

“那又怎么了呢？我对你的付出，难道就不想要你的回报了吗？”小老头吹胡子瞪眼，“难道我和你谈天说地，和你指导论文，我就对你没有图谋了？这是什么道理？”

“那是什么呢？”

“很简单。”弗利维说，“我喜欢你，和你在一起很开心，你是一个好苗子。和你讨论的时候我在增进我自己，见到你前进的时候我感觉到这个领域有了更多的发展可能。你这么聪明，被聪明的人喜欢和称赞难道不是一件开心的事情吗？”

“话是这样说的…”克劳尼亚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话好像又不是这样说的…”

“是你们那个环境让你有了这样的迷茫。”弗利维教授语气痛，“虽然我不应该说这句话，但是孩子，没有人的友谊建立是什么都不图的——至少图开心。从客观的角度来说，这也是功利的，所以就没有真心朋友了？”

艾伯特小姐哑口无言。

“所以不要去纠结那个什么功利性。你喜欢一个人，想要对他好，当然也希望对方喜欢你，对你好，这是相互的，人和人的感情也是这样。如果你觉得这段关系还值得继续下去，就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斯内普教授没什么朋友，这些年来没有人能够和他交往下去，这种事情不该我来说，也不该对你说，但他看起来是那种油盐不进的人。”

他确实是。认识了这么多年，克劳尼亚以为自己对他的性格已经摸透一星半点了，但没想到棋差一步来了这么一通。

克劳尼亚抿起了嘴巴。她认识到，如果她对于这些拥有更加迫切的需求，她得主动去取得那些她想要的东西。

如果格林是这个事件的第一个牺牲者，她绝不要再让她身边的任何一个人成为下一个。

她和格林的未来永远不会到来了。现在，她要因为一个不知名的误会再让另一个未来徘徊在失去的风险当中吗？

“确实是这样。”克劳尼亚回答她的老师，“但是他是个好人，不应该这样独自一人面对那些事情。”

斯内普教授是巫师大战的参与者，在最开始接触他的时候，他的眼睛里是没有光的，像还活着的行尸走肉，没有什么能够让他重新燃烧起心的激情。

但是他还是用那些微小的细节保护了她。

“万圣节前还有一次排班，刚好能够排一个来回。”弗利维教授从石栏上头跳了下来，继续向前走。他们看到了模糊的，抖动的人一般的影子，但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它。

他们等了好一会儿，那身影才消失在了墙角。

外头的月亮黄澄澄的，看样子明天是一个晴天，这是很难得的日子。

晴天的时候，上升的热气会带走原本降下来的温度，让空气变得潮湿而闷热，走到草地上不会有清凉的感觉，如果运气不好，甚至可能遇见发酵了的残肢断臂。

但这个世界是这样运转的。会有大雨倾盆的日子，也会有阳光明媚的日子，他们构成了一个整体。

“我和其他的教授会的在那一天提前有事儿。”弗立维教授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岁月在他的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但此时此刻，他像回到了年轻的时候。

其他人是很难插入两个人之间的感情之中的，有些事情发生了，但最终能够产生作用的却只有当事人自己。

这些大人们深刻地了解这个道理，他们不会对别人的处理方式指指点点，即使心有不忿。

这些朝夕相处的同事们愿意为一个可能的未来付出一点而努力。为这个沉默寡言的同僚。

“谢谢教授！”

弗利维收到了一个炮弹一样的拥抱。

这确实是年轻人才会做出来的事情。下意识想要从口袋里头掏出什么，弗利维的手转了一圈，最后抬起了袖子擦了擦额头上差点被吓出的冷汗。

“话是这么说。”他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我还是不惊吓的，莱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