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恐怖的是什么呢？

是明知道失败却还要硬撑下去的等待。

这样的等待会有意义吗？杰森·布朗不知道，穆萨不知道。

但是为了知道等待到底有没有意义，也只有硬撑下去。

巨大的、无穷的黑色飞鸦布满了穆萨的周身上下，那些仿佛金刚石打造的喙不停着啄着穆萨，仿佛要连他的骨头都从骨肉之中抽出。

毫无疑问，在普通人面前这些巨大，数量众多的黑色飞鸦就是噩梦，它们的利爪、它们仿佛带着利刃的翅膀、它们金刚石似的尖锐立喙，都能够轻易地撕开铁皮和盔甲。

但是穆萨的皮肤比盔甲还要坚硬，他就是他自己的盔甲。

尽管如此，穆萨还是很狼狈，他能够一拍掌之间拍死好几只飞鸦，可是也需要保护好自己脆弱的地方，比如说，皮肤没有覆盖的地方——眼睛。

为了不让它们啄到自己的眼睛，穆萨要空出一只手保护眼睛。

这些飞鸦破不了他的防，也根本奈何不了他的攻击，而飞鸦的数量也让穆萨羡慕起那些可以施展巨型巫术的巫师们，现在他的攻击要彻底消灭飞鸦群，也需要一两年的时间。

可是，天哪，这是战斗吗？

这就像是拍蚊子接连不断地拍个一两年，这不是淋漓尽致的战斗，这他妈的是对战神菲尼萨克的折磨。

穆萨开始不管它们，直接就冲向赫尔辛基海城巨大的城墙。

事实上，赫尔辛基海城里还有一小部分幸存下来的人类，他们缩在小小的城墙洞口之中，那原本是置放火炮的地方，他们如今通过这小小的墙洞窥视着外界发生的一些。

当他们看见了穆萨那高大狂暴却充满了力量感的身躯时，浑身上下都是一颤，他们以为那又是妖邪派来的强大战力，他们已经见识过妖邪恐怖的力量了，现在又来一个，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些。

他们不希望自己被发现。

可是，接下来他们又发现了，这个绿色的巨人被无穷无尽的黑色飞鸦攻击着。

妖邪之间也会相互攻击？

他们可没有见过，看了好一会儿，产生了好几个疑问后，他们陡然看见这绿色的巨人冲向自己，不，冲向城墙。

怎么回事？

他也要进城？

可是城里面已经有他的非常多伙伴了啊，那些妖邪仿佛不会累一样，日以继夜地在赫尔辛基里游荡着，发出来的吼叫声直接让他们胆寒。

穆萨发现了，城墙之中的洞口躲着几个生命。

他那敏锐的战神直觉经过了战斗之后变得更加灵敏了，时时刻刻都能够发现战场上某一点的异样改变。

但他知道那不是妖邪，他没有察觉到敌意，反而察觉到一个个害怕的气息。

妖邪是不可能害怕自己的。

这一点穆萨亲身测试过，他与那么多妖邪战斗过，不管哪一个妖邪在被他重伤以后，都是选择鱼死网破地冲上来。

所以，他能够确定那就是赫尔辛基海城幸存的人的一部分。

可是，他能去救么？

不能，最起码现在不能，也不能够让妖邪发现他们，但是要告诉他们自己是救兵，多多少少给他们一些希望。

这些时日以来，穆萨在船上也学会了法萨尔自由联邦的基本用语，所以，当他冲向城墙的时候，嘴里也趁机用法萨尔语大吼道：“朋友，我是救援。”

只此一句话，就在那些瑟瑟发抖的幸存者们心中种下了希望的种子。

他们明白，也知道了，妖邪是不可能说出法萨尔自由联邦的语言来的，甚至，妖邪杀人时话都不会多说一句，它们就是邪恶的化身。

可是穆萨不是，他友善地表达了自己的身份和来意。

朋友、救援，言简意赅，令人深信。

穆萨跨越过城墙的时候，漫天的鸦群跟在他背后，仿佛是整片天空都追着他走一样。

幸存者们不知在这个狭小的空间中隐藏了多久，又害怕了多久，他们很饥饿、头脑昏聩，早已经没有行动的力气了，却在听见穆萨那一句吼声以后，精神振奋起来。

又爬起来，到城墙另一边的洞口。

他们要看看国家为他们派来了一个怎么样的救兵，那伟岸的身躯是巫师的杰作吗？那些无所不能的巫师终于又出手了吗？

幸存者们看着穆萨直接跳入了满是妖邪的赫尔辛基海城，目光炽热，眼睛湿润，很快就有两行眼泪流下来了。

他们还以为没有人会来救他们，他们以为自己死定了。

穆萨跳入了赫尔辛基海城，直接就压跨了城墙边的几座小房子，连带两只妖邪都被压碎了。

战神之血沸腾的气息瞬间就吸引了无数妖邪！

黑色的飞鸦不断地袭来，穆萨直接用手抓住了一只飞鸦，它的六只翅膀划在手臂上，虽然没有划出伤痕，但是打得人生疼。

飞鸦的骨头像是铁打的似的，穆萨不太好抓它们。

要将它们彻底杀死也挺困难。

关键数量还巨多。

然后，那些被战神之血吸引而来的妖邪们也扑了上来，飞鸦好像不会顾忌它们是同族，像是搅拌机一样，将妖邪的身躯都搅碎了。

黑色飞鸦密密麻麻从天空飞扑下来，由于对穆萨没有任何伤害，而对那些妖邪则是碰一个死一个，此时竟像是穆萨的天然外衣一样，抵挡着妖邪的攻击。

穆萨带着鸦群跑。

他不光要对付鸦群，还要对付穿过鸦群包围的妖邪。

那些能够突破黑鸦包围冲进来的妖邪比较皮糙肉厚，甚至有一只妖邪的肉身强度跟穆萨相当。

穆萨被包围在飞鸦群里，视线和动作的施展都受到不同程度的阻碍。

这才是妖邪的恐怖。

它们最令人恐惧的不是单个强大的个体，而是它们仿佛无穷无尽的庞大数量。

穆萨现在就体会到了这种不间断的战斗的可怕。

他还没有解决手上这一只的时候，背上就怦然被撞了一下，一只野猪模样的妖邪用它那锋利的獠牙加上加速度，居然刺破了穆萨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