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清楚的知道不可能，自己也不愿意，梅琳琅没有回答也没有说话，她抬头静静的望着梁上雕刻的双飞燕沉默不语。

经久的沉默令皇上心痛，但他却并没有转头看她。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道：“琳琅，你知道吗，方平生回来了。当年他为你远走天涯，如今他又突然间回来了。琳琅，你后悔吗？后悔当初选择了我放弃了他。”

语毕，慢慢儿的转过头看向她，想看看她到底如何回答。

由于早就知道方平生回来了，并且现在在凉州城，梅琳琅面无表情波澜不惊。痴痴的望着那对儿梁上燕，她无动于衷的说道：“皇上记错了，当年他离开梅家乃是想出去游历，并非因我而永远走天涯。至于他回来，皇上不说臣妾还真是不知道。皇上也知道臣妾深居内宫多年，对于宫外之事并不关心。”

皇帝不信，因为梅琳琅没有看着他的眼睛回答。她在逃避，她在躲避，他有些吃味儿的说：“是吗，我还以为大哥告诉了你呢。”

收回视线马上抽回被他握住的手，梅琳琅往后退了两步行礼道：“皇上慎言，我乃出族之人，无名无姓，并无亲人。”

不卑不亢却气势逼人，而皇上一听完就皱起了眉头，并且皱的紧紧的说：“琳琅，你果真是后悔了。”

苦涩一笑悲上心头，他像一个以戏弄别人为乐的坏孩子一样说：“其实你真的不必害怕，别说是方平生回来了，别说是你后悔了，就是梅家举兵造反了我也绝不会为难你。琳琅，你是我此生唯一至爱，我绝不会伤你分毫，你要像年少时一样相信我。”

梅琳琅也想像年少时一样相信他，可他显然已经不是年少时深爱着她的少年郎。所以，谈何信任，他们之间也早就无信任可言。

嗤之以鼻有些恶心，梅琳琅强压着满腔怒意不露声色的说道：“往日不可追，病中也不宜多思，皇上应保重龙体。两位亲王一直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禀报，皇上既然醒了臣妾就请他们进来吧。”

说完，行礼告退她转身出去了。

心已凉，梦已碎，再说什么都是枉然，更何况他说这些都只是试探，并非真的自责内疚。所以，话不投机半句多，她眼下已经和他无话可说。

等候在外的两位亲王也的确是有要事禀报，以致于梅琳琅都还没有出门口他们就进去了。

雪越下越大，漫天飞舞洋洋洒洒飘的到处都是，等候在殿外的建春看她出来就忙将手中的厚披风展开，然后给梅琳琅披上说：“娘娘，咱们是回宫吗？”

梅琳琅没有回答，她怔怔的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有感而发道：“瑞雪兆丰年，又一年过去了。建春，你出宫去吧，宫女年满二十五岁便可出宫回家，你出宫去吧。”

她是皇上的妃子，纵然死了也是葬入皇陵，她这一辈子是出不去了。可建春不同，她还年轻，不应该在这宫中蹉跎年华。青山绿水湖光山色，她应该走出去看看，看看除了京城以及凉州之外的大好河山。

心中一震面上一愣，建春停下手中为她系披风带子的动作轻轻的摇了摇头说：“奴婢是您亲自挑选的贴身丫环，您在哪儿奴婢就在哪儿。”

生随她，死也给她陪葬。所以，她从来没有想过嫁人，更没有想过出宫。

明知道她会这么回答梅琳琅听了以后还是很感动，抬手握住建春的手十分艰难的做了个决定说：“那就回家吧，咱们一块儿回家。”

京城不是我家，我家在凉州。

内心狂喜满目不敢置信，无数次梦到自己回到凉州的建春一脸激动的压低声音道：“当真，小姐，咱们，咱们……回家？”

喜极而泣豆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多少年了，她真的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出宫回家。

起初只是想想，但自从知道大哥准备举兵造反她就在想这事儿。她一生爱自由，为了心爱的男人才入了宫。如今他就要死了，她也不再爱他，她想离开这犹如牢笼一般的皇宫。

她想念凉州，尽管哪儿风沙大风雪大，但她想去看看，看看那里的一切还是否是当年的模样。

抬手为她拭泪，梅琳琅浅浅一笑说：“我何时骗过你，只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宫中平日里就守卫森严，眼下更是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凭她二人之力想走出去根本不可能，还需借助外力。当然，大哥一定会帮她，梅心也曾提议，只是当时她心如死灰并不想出去。

瞬间，仿佛有了盼头看到了希望，建春麻利的给她穿好披风说：“那奴婢一会儿就去回信儿，让他知道了也高兴高兴。小姐，你突然改变主意是因为他吗？”

门口无人，建春撑开伞，主仆二人往后宫走。

梅琳琅知道瞒不过她，也没打算瞒她，她轻轻的点了一下头说：“一部分吧，我有些担心大哥，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看到他总觉得他老了。建春，你看到了吗，大哥他生了白发，这些年他一个人撑着梅家太累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但她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家中兄弟四个，老二不中用，老三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盘，至于老四也只能帮他分担很小很小一部分，梅家的重担全都压在他一个人身上。

由于梅战南并没有故意染发建春看到了，心疼他却也没有办法，她撑着伞安慰梅琳琅说：“奴婢也看到了，但小姐你……是想上战场吗？”

出宫已经是难上加难，想要以真面目示人上战场根本就不可能，除非这江山改朝换代改姓梅了，那就另当别论。

考虑到梅心眼下怀着身孕梅家军中又缺一员悍将，梅琳琅有此想法。不过，她仅仅只是有此想法还不确定，而且这事儿她说了也不算，还得梅战南同意才行。

深呼吸，梅琳琅回答说：“你不是也想吗，这些年看你日夜练剑不就是还想着有这一天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