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无空是符仆的主人，我作为和他关系比较亲近的晚辈，便被符仆叫作“少主人”了。

这个称呼，我倒也不是太抗拒。

毕竟符仆他是个男的，两米多高的魁梧壮汉，倒也不会让人浮想联翩。

所以当即笑着点头。

“符伯，好久不见啊。孙叔还好吧？”

“主人很好，就是时常会念叨几句，说少主人你怎么还不回渝城来看看他。少主这边请，老仆现在带您进去。”

符仆说着话，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我看了看旁边敢怒不敢言拿着“2B”号码牌的人，还是说道。

“符伯，既然你刚才都已经叫号了，那就让这位2B兄弟先进去吧？我就在外面稍微等一等，没什么的。”

对方看了我一眼，脸上立刻露出了感激的表情。

但没想到，本来关着的【符纸店】的门自动打开了，里面黑乎乎的。孙无空那略显尖锐嘶哑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你这小家伙，到了就直接进来说话呗，管别人干嘛？这符纸本来就是我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的。他们有意见的话，可以不买！我正好落得个清闲。”

呃……

我摸了摸鼻尖儿，有点尴尬。

孙无空隔空对排队的人说话。

“问你们呢，我让我家小侄先进来聊几句，你们有意见吗？”

队伍里很多总来买符纸的人估计知道孙无空是个什么性格，赶紧大声回答。

“没意见没意见！孙大师请自便，我们多排一会儿也没啥。”

“孙大师的子侄辈，相貌堂堂，风采照人，果然一看就是少年英杰。”

“没错，孙大师和您的晚辈聊聊天，心情就好，制作的符纸品质就更好。我们也高兴啊！大家说是不是？”

“是啊是啊。”

那拿着2B号码的人从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对我拱手。

“小兄弟你先进去吧，不用管我。”

我也回以稽手。

“不好意思了，长辈的话，不敢不听。”

说完就跟着符仆进了店铺里。

还是熟悉的景象，昏暗的灯光，四周墙面都是高高的书架，房间中间靠后的位置横向放着一张宽大的超长木桌。

孙无空头发乱糟糟的，戴着木质面具，身上穿着松松垮垮劣质西装和尖头皮鞋。坐在木桌上翘着二郎腿，歪着脑袋掏耳朵……

见我进来，嗖的一下。

整个人像是一道幻影，瞬间就从远处的木桌上挪到了我的面前。靠得很近，脸都要贴上了。

他瘦巴巴的双手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拍了两下。然后又用拳头轻轻捶了一下我的胸膛，发出了刺耳的开怀大笑。

“哈哈哈！小家伙又变得结实了一些，看起来实力又进步了不少啊。不错不错，不愧是坏女人的徒弟，没让孙叔我失望。待会儿让我来考校考校你现在的实力。我有种直觉，这次怕是要拿出真功夫来才行了啊。”

看着孙无空跟个猴一样绕着我高兴的转来转去，手在我身上捏来捏去，我用无奈的语气说道。

“孙叔啊……今天你还是别考校我了，免得让你的法力消耗太多。”

嗯？

孙无空的脑袋瞬间从我背后转到了我的面前，用手指头戳了戳我的胸膛。

“咋了小家伙？你最近大半年实力提升非常多，自信爆棚了吗。觉得自己能赢我、把我给打趴下？”

我哭笑不得，赶紧摇头。

“那怎么可能啊！孙叔你开什么玩笑……”

虽然这大半年以来，我确实“奇遇”不断，实力大幅度提升。但想要战胜孙无空这种层次的妖王，还是差不少的。

他把双手抱在脑袋后面，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多了一根草在嚼着。

“嘿嘿，既然如此，那就算吴小子你厉害了很多，能让你孙叔我消耗巨大，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嘛。再说符纸这玩意儿，只要学会了方法，制作起来费不了几个力气。更何况又不是现做现卖，都是一些存货啦。”

孙无空以为我在担心外面排队买符纸的那些人。

我哭笑不得，摇头道。

“孙叔你误会了啊！我担心你的法力消耗太大，是怕待会儿两位收门票的喵叔下班了要过来找你干架，你招架不住啊。”

本来他也就只比喵叔们略强一线，现在人家兄弟俩不讲武德要过来联手围殴，如果再提前消耗法力，到时候岂不是会更惨？

孙无空闻言一怔，下意识地回答。

“那两只蠢猫来打我干嘛？呃……不对，等等！吴小子你叫它俩啥？”

我无奈地摊手。

“孙叔啊，事情已经暴露啦！我今天进门的时候，被两位喵叔感觉到了体内师父这一脉的嫡传真炁的气息。一番询问，我们已经知道彼此的身份了。喵大叔和喵二叔怪你没把我的情况告诉他俩，觉得是故意独享我师父的消息，说下了班之后要来找你算账呢。”

孙无空愣了两秒，然后开始疯狂甩锅。

“我不是，我没有，你胡说！吴贤侄啊，我早就告诉你那两只蠢猫和坏女人也是认识的哦，是你自己没有去找他俩。可不能怪我呀。”

他着急得抓耳挠腮，似乎挺怕喵大喵二联手来找麻烦。

我：“……”

我和孙无空认识也三四年了，早知道他是个“老顽童”般的性格，当即嘿嘿笑道。

“叔啊，你说的我说的都不算。主要看两位喵叔怎么想了。”

“罢了！大不了就挨顿……不是，我的意思是说大不了就和那两只蠢猫干一架，以前在山里又不是没打过，谁怕谁！但它俩居然不和我一对一单挑，真是不讲武德，玩不起。”

孙无空龇牙咧嘴，然后大手一挥。

唰！

我只觉得眼前一花，两个褐色的大坛子就出现在面前的桌子上，散发着阵阵醉人的香气。

“先不管那两只蠢猫了，来！陪叔喝酒，然后聊聊这大半年你的经历。”

“孙叔，这是我的好朋友，牛毕。我俩算是有过命的交情。过来跟你认识认识。”

这个时候，我才终于有机会拉了拉牛毕的衣袖，把他给拽到面前来介绍——刚才一直处于“透明”的状态。

牛毕赶紧拱手，行了非常正式的道门见面稽手礼节。

“晚辈见过孙大师！久仰大名，今日得见，实乃三生有幸啊。”

孙无空看了他一眼，鼻子里面轻哼了一声。

“别整那虚的，是想来混个脸熟的吧？不过能让吴小子亲自带你来，还开口说你跟他有过命交情，应该也勉强能入本大师的眼了。反正知道你了，以后你若是想在鹅岭鬼市干点儿啥，提我的名字也可以，但别作奸犯科。否则本大师亲自办你！”

孙叔也是快人快语……哦不对，现在两位喵叔也说了，他是真“快猴快语”啊！

我笑着说。

“大牛，你也坐下一块儿喝喝酒，聊聊天吧。”

既然决定帮个忙，就帮到底了。

孙无空看了他一眼，点头。

“吴小子还真是把你当兄弟了，以后别辜负他。坐下待着吧。不过这酒你只能喝一碗，不是我本大师吝啬，你修为不够，喝多了经脉穴窍都得撑破。”

说着，孙无空又一挥手，身后飞出来一个小碗摆在牛毕面前。

哗啦啦！

两个坛子里又都各自飞出半个拳头那么大的“酒团”，落在小碗里面，散开之后刚好到碗口下沿半寸。

“好香的酒，宛如仙酿啊。多谢吴小哥，多谢孙大师！”

牛毕真心实意。

我其实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因为这家伙之前还在渝城的一些有钱的生意人面前自称“牛大师”呢。算是一段小小的黑历史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