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洛尔年代记之日轮低语
作者:奥洛尔史官 | 分类:奇幻 | 字数:77.6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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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佩兰王朝(一)
“所以,你现在能够确定你血脉的能力了?”
弗朗索瓦看着面前脸色铁青的迪堪,捻起自己下巴上的胡茬,他的确也接触过遗族,不过以往他所接手的遗族学生马上就会被接走送去其他地方。所以,他对遗族的研究实际上是始终停留在纸面上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确定是遗族的人,他自然感到多少有些兴奋。
“我不知道,我只是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一生,”迪堪依旧没有从猪血激发的原始冲动和看到尸体后本能的恶心中脱离出来。
蓝黛尔脸色一变,打开了拎着的行李箱,从里面拎出一本不小的重新抄写的牛皮表面的巨大书本,那是他们家族做觅踪者一直以来的经验和对遗族的情况的总结,里面包含了几乎所有在奥洛尔出现过的遗族血脉类型。
“迪堪,你再形容一下你的感觉,是‘看到他的一生’还是‘体验了他的一生’,说明白点,”蓝黛尔在地上摊开大书,一把就翻到了介绍遗族血脉的章节“这两者区别很大。”
“呃,区别,在哪?”
“你要是看到了他的一生,就是你看着他经历各种事情,你要是体验了他的一生,就是你有感觉的以他的视角经历了他的一生,”蓝黛尔看着表情依旧有些奇怪的迪堪,又解释道“这两者的区别非常大,直接决定了你在遗族中的地位。你说明白点,刚刚有没有疼痛感?”
迪堪点头,大腿根和肩部钻心的疼痛至今仍在他身体中游走,似乎一直没有远去一般。
“嗯,那现在你看到的那个人的生活,在你记忆里,是十分深刻,还是只能记清大概?”蓝黛尔继续问着,她一行一行地查着手中的书本,上面有关遗族血脉的内容格外复杂,基本上每一种血脉都有七八条基础特征,而蓝黛尔虽然生于一千两百年前,但是生理上仍旧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极快地阅读速度让她随便翻了翻就找到了有关迪堪血脉的说明页。
弗朗索瓦已经彻底被蓝黛尔手中那本措辞格外古典且极有特点的巨大书本吸引了,凑在蓝黛尔身边,一个词一个词地看这种来自一千多年前的,对他来说看起来还有些吃力的语言风格。而迪堪,则坐在旁边,紧闭双眼,回味着那个死去的遗族的一生。
从小生活在一片森林里的秘密教会中,十五六岁时做了几年的木匠,然后,在不知哪个时间点,一个信息像是被无形的信鸽送到他脑袋中一般,改变了他的一生。
向东吧。
他从弗伦索西亚前往东边的苏瑞尔,在那里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人身披黑色的斗篷,手中拿着一面上面是赤红色太阳的黑色旗帜。他,向和他一样,收到了信息的遗族,讲述了一个理想。
建立独立的遗族国家,让整个遗族脱离出被人类当做异类的生活。终结被迫害,只能隐姓埋名,藏匿在各地的隐修会中,最终平静却不自由地死去的遗族式生活。将日轮遗族,真正变成太阳的子民,从阴影中,重新回到阳光下。
“自所谓隐修会建立以来,我们隐遁在密林、荒野、群山之中已经太久了!我们的祖先曾经统治人类,而现在,我们只能在人类的阴影下过活!这是我们遗族应有的生活方式么?不是!我们应当与一切拥有软弱的精神与脆弱的肉体的人类彻底决裂,在奥洛尔宣称我们的领土,我族必将崛起!任由人类划分沃土与矿山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日轮选民的继任者,应当站出来,向整个奥洛尔、那木妥以及岩地宣称我们阳光下的地盘!”
那个男人如是说道。
他想要建立一个属于,且只属于日轮遗族的独立国家,在苏瑞尔,他们将所有遗族分成了两批,一批向东,进入那木妥人的领土,在那木妥人的领地上建立根据地,然后开始扩张领地,而另一批则回到奥洛尔,建立起跨越各个地区的遗族情报网,并不断地将有意向加入的遗族吸纳进来。
他作为弗伦索西亚站的一名成员,五年之内,已经送走了超过二十批脱离了遗族隐修会的年轻或是中年的遗族,他们多数都不满足于每天的恬淡生活。遗族的本性让他们渴求战斗,即便是已经做过了耐血耐生食训练的他们,在身体中仍然有一种战斗的本能,
而就在一个月前,他们发现有另外一个早就犹如蜘蛛一般将网覆盖上整个奥洛尔的秘密组织已经盯上了他们,在全奥洛尔范围内收集着他们的信息。他所在的站的头领决定派出一个小队,这个组织的其中一个联络点所在的村子进行探查。
就在出发前,几个人还觉得这群敌人根本就是乌合之众,最差也就是帝国所属的什么情报部门,那样的话,他们确定这个组织的身份之后跑掉就行了,没想到进入村子的一瞬间就被发现了。带队的头头,也就是那个女人想要去那座看起来很重要的建筑里获取些关键信息,可是结果呢,直接被一群农民围在门口。
迪堪把这个男人这几年重要的回忆都整理了出来,仿佛自己的脑袋里有一个文件柜,他把一大叠散乱的文件分类,将其中不重要的部分归到“生活类”中,而将那些很有代表性的文件归类到“重要信息”中,然后把它们分别放进脑子中那个文件柜的抽屉里。
第六章 佩兰王朝(一)
等他整理完信息,睁开眼,就看到蓝黛尔一副仿佛看到母猪飞起来的表情看着自己,顿时感到有些奇怪“怎么了?怎么用这么张脸看我?”
“传承者,很具有代表性的没什么卵用但是地位极高的血脉,”蓝黛尔皱起眉,嘴上则是向两边咧开,像是在笑,又像仅仅是在绷紧面部肌肉的样子“死在你周围的遗族的记忆会进到你的脑子里,你这辈子都不会忘,同时还可以以触摸的方式向他人展示这些记忆。诶?这么神的么?给我看一段呗。”
迪堪有些疑惑,不知道蓝黛尔到底想要干什么,于是便握住了蓝黛尔那只满是老茧但是还算娇小的手。
“有感觉么?”
“没有。”
“那怎么办?”
“你在脑子里想一下你看到的内容试试?”
“好。”
在那一瞬,迪堪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在坠落,没过一会儿,大草原上灼热的阳光和热风刺痛着他的皮肤,而他则站在苏瑞尔郊外的一处空地上。周围是至少有五六千人,年龄各异男女都有的来自各地的人,还有握着他手的蓝黛尔,以及弗朗索瓦。
看样子似乎这个老头在刚刚的一瞬间握住了他的手,从而也能看到这段回忆。
那个蓄着短须,身穿黑色披风,戴着兜帽遮光的男人手中拎着一把仪仗剑,身边跟着四男两女,他们都穿着同样的服装。而那个拎着剑的男人则双手拄着剑,扫视着人群。
“肃静!我的同胞们!”
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让多少有些喧闹的场面安静了下来,那个男人拄着剑,微微点头“同胞们!你们满足于现在的生活么?”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你们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日复一日重复无趣的一天,今日完成你的工作,明日继续完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断重复着你们自己的过去或是别人的过去,这样的生活,你们满足么?”
看着台下的人群三三两两地议论了一会儿,那男人点点头“我知道你们是不满足的!我们的祖先已经这样度过了一千多年,他们心中带着苟且偷生的希望和追求小而确定的幸福的妄想,向人类文明,向教会,向奥洛尔的伪神屈服了!”
“他们是错的么?不是,在他们的时代,遗族并不像今日一般,繁盛,每一个聚落甚至只有百余人,请问各位,你们的聚落都有多少人?上千人不止吧!”
“那么,试问,我们多达十万甚至二十万的同胞,就这样蜗居于一个个隐修会的聚落之中,而将广阔的天地让与人类,这真的是我们遗族必然的宿命么!”
“不是!”
人群中不知哪里,传来了一声喊声,而其他人也都纷纷响应着这个发出了第一声喊声的人。
“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我们更久远时代的祖先!统一的,不仅仅是奥洛尔,而是整个世界!从新大陆到东方帝国!从北方冰海到岩地!整个都是我们的祖先,日轮的选民所征服的土地,人类文明在那里,仍是为我们祖先挖掘矿物或是砍伐树木的裸猿!而到了古典时代呢?我们的祖先为了不被彻底毁灭,而追求成为‘人类’,追求融入到人类的社会中去!这现实么?不可能!人类永远是人类,而我们,永远是遗族,懦弱的他们,永远妒恨拥有无伤力量和高贵血脉的日轮的选民!”
“而自所谓隐修会建立以来,我们隐遁在密林、荒野、群山之中已经太久了!我们的祖先曾经统治人类,而现在,我们只能在人类的阴影下过活!这是我们遗族应有的生活方式么?不是!我们应当与一切拥有软弱的精神与脆弱的肉体的人类彻底决裂,在奥洛尔宣称我们的领土,我族必将崛起!任由人类划分沃土与矿山的时代已经过去!我们,日轮选民的继任者,应当站出来,向整个奥洛尔、那木妥以及岩地宣称我们阳光下的地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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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临恩的家族堡垒号称是弗伦索西亚最大的堡垒。
号称挖空了半座塔帽山的石头,所建成的这座佩兰王朝下奥临恩家族的家族堡垒周围是传统意义上的奥临恩镇,这座原本弗伦索西亚最繁荣的城市之一在经过几次扩建之后,变成了超越阿罗尼亚邦国首都瑞齐克的最大经济中心,而就在几年前,奥临恩方圆几十里的区域都被更名为奥临恩首都特别市,而铂勒斯作为行政机关和议会的所在地,被划为行政特区,纳入奥临恩之下。行政上,铂勒斯是弗伦索西亚的首都,而奥临恩,则是整个帝国的皇都,但是本地人还是有将铂勒斯称之为都城,将奥临恩称之为皇城的习惯。
虽然名称变成了皇城,但是奥临恩堡垒却没什么变化,这座原本在市区边缘的堡垒,现在已经被层层叠叠的居民建筑包围了起来,堡垒周围二百米的戍卫区再往外就是帝国最干净整洁的街道之一,毕竟皇帝每天都会带着他的近卫掷弹兵团从这里出入。
第六章 佩兰王朝(一)
今天,已经将近五十岁的皇帝,伦培尔.奥临恩.佩兰,坐在奥临恩堡垒的大厅中,这座1200年左右风格的大厅早就被改造的更像是一个餐厅,正中间是一个长餐桌,上面摆着银制的烛台。顶上却没有按以往的风格装上水晶大吊灯,皇帝不知为何对那东西带着某种莫名的恐惧。因为这个原因,这个大厅中的烛台格外地多。
皇帝坐在长桌一端的主人位,这位五十岁的皇帝在二十岁之前,就统一了整个南境,当然弗伦索西亚人说这句话的时候通常都是不算上那些海上的布里托尼亚人的,而后,颁布了人称“伦培尔大宪”的《南境法典》。随后,就是洛特蔻德大学、佩兰皇家军事学院和罗兰菲尔行政大学的建立。
这些自然不是皇帝一人之功,也要仰仗弗伦索西亚的第一执政官罗兰菲尔和其他的行政官员。不过嘛,讲故事的时候,很多人自然会把所有功劳都套到伦培尔头上就是了。
而这位皇帝,虽然在多数南境人眼里和一个真实存在的神没什么区别,但是他毕竟不是神,也会衰老。今年即将五十岁整的他,如今黑色的短卷发中夹杂着不少白色的云,那张过于阴柔的脸上也一如既往的没什么胡须,但是皱纹却长得越来越多了。
比起他来,他身边坐在女主人位的双胞胎姐姐罗兰菲尔简直就像个老妖精。同样是五十岁,但是看起来似乎只是三十五六的样子,除了眼角和脸上的周围之类需要用粉稍微遮一下,眉毛微修以外,她甚至口红用的都是较淡的颜色,至于眼影和眼线嘛,多数年轻男人甚至看不出来。
而她正对面的皇后,三十六岁的喀夏尔.沃菲尔德通常情况下应该是完全不同的一副妆容,腮红、扑粉、描眉、眼线还有口红一气呵成,撑起整个皇室的体面。不过嘛,这位皇后今天倒是只是化了淡妆,毕竟只是家庭聚餐,她这种多数情况下泡在图书馆的女人还是不怎么出门的,所以这个时候皇家的体面通常不是她来撑就是了。
至于坐在桌边的皇帝的两儿两女,则多数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最大的小伙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上下,最小的姑娘一身暗红色的马甲制服加上长裙还有小皮靴,看起来也就十五岁左右。
“父亲,今年七月份就是您五十大寿吧,您觉得怎么办好一些?”那个看上去年龄最大的小伙子似乎没有着急从桌子正中的大盘子里取一些午餐,他身着一身蓝黑色的军装,一看便知是佩兰军事学院的学生,他满脸喜色的看着伦培尔,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然而他的父亲,伦培尔似乎并没有表现出些什么,他对于面前盘子里的一块牛排似乎有着远胜于自己生日的热情,吃了两口,喝下一口橘子饮料,才慢悠悠地说道“五十啊,还算不上大寿吧,随便办办就行了,没必要铺张。”
“爸这您说的就不对了,什么叫算不上大寿,”那个最小的女孩声音有些尖锐,一看就是言语犀利,不好惹的主“这可不仅仅是您的生日,还是罗兰菲尔姑妈的生日,先不说什么帝国的体面,就算您想办小,恐怕安东伯伯还有帝国的其他元勋也不会答应吧。”
“四妹说得对!父亲,您这事情没法办不大,您要是不出面搞一个大的,到时候各方勋贵们争起来,还有伤和睦,您还是做个决定吧,”那二十出头的青年急忙接茬到,而那红衣女孩则似乎表现不屑一样翻了个白眼。
“别学你爹,公主殿下如是说。”突然传来的女仆声音,通常意味着罗兰菲尔写了些什么东西。这位小时候声道发烧烧坏了,说话很困难的长公主午饭吃得不多,只是吃了两片鸭肉,似乎剩下的时间都准备写字跟众人聊天一样。
“得了吧,你自己不也有那个毛病么,”伦培尔几乎是下意识地翻了个白眼“我都觉得是你把老五带坏了,那孩子不会和人说话,整天就知道翻白眼。”
“跟我可没关系,就你宠孩子,说带坏也是你带坏的。公主殿下如是说。”
“不可能,那小姑娘五岁的时候我就丢到你那让你管了,孩子就跟你待得时间长。”皇帝吞下两块牛肉后,继续辩驳着。
“哎不是,弟妹你给我评评理,你说是谁带坏的?公主殿下如是说。”
旁边的喀夏尔皇后早就笑成了一朵花,她平时可没少看着姐弟掐架,每次都让她感觉格外地好笑,她忍住笑意,急忙说道“不是不是,谈老五是谁带坏的,恐怕还有我一份责任,泡图书馆这习惯估计就是跟我学的。不过,陛下,您的寿礼,的确是时候该开始研究了吧。”
被皇后这么一说,伦培尔也知道应该回到正题了,他整理了下表情,点点头“嗯,也是,这样吧,老二你联系下帝都周围的勋贵,这件事交给你来筹划。行,这个事就到这吧,老二办事我放心。还有,老大,我记得你今年雨月就毕业了吧,西三堡要不交给你管?”
原本满心想要督办伦培尔生日的老大看旁边一声不吭的二弟反而拿到了办这件事的权力,心中有些不忿,但是父亲的下一个问题突然砸到面前,他也没时间不满,只能低头回答问题“西三堡地区太大,而且太过重要,我还是,没法委以重任。。。”
“哎呦,你胃口有点小嘛,不过也是,听说你分数不怎么样,这点你要学学你三妹,你看你三妹虽然体能测试全挂,但是理论课和战史可是全校排在前十的,”伦培尔看着坐在那红衣女孩身边,一个穿着银灰色女式军制服,一头黑色假小子般的短发的女孩。这女孩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虽然穿着制服,但是这制服套在她身上竟然有些松松垮垮的,似乎完全撑不起那件本来穿上去英气逼人的军装。
女孩尴尬地掩嘴笑起来,毕竟体能课全挂这件事也不光彩,她实在分不清自己父亲是在夸她还是在损她,只能这么笑笑。
“爹,你还是好好跟妈学学措辞,你这么一说,三姐巨尴尬,”那个红衣女孩直接了当的说了出来,而旁边比她还矮一些的姐姐,则玩闹般地用拳头砸着她的大腿示意她不要再说了,但是她这样的孩子,话匣子打开就很难停住“三姐也不想挂的嘛,要是三姐肺一点问题都没有,那还不得让其他人妒恨死?”
“别说了别说了,”那身穿银灰色制服的女孩摇着自己妹妹的肩,原本连腮红都遮不住的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爸你别听四妹瞎说,我,我。。。”
伦培尔笑吟吟地看着自己这两个女儿,却是轻轻摇摇头,叹了口气“唉,要是老五能像你俩这么乖就好了。”
菜过五味,桌子上总共五块肉眼牛排、两只烤鸭还有些蔬菜酱不知何时已经被吃得精光,红衣小姑娘正在帮坐在她旁边食量不大的姐姐处理干净剩下的食物,伦培尔一家也都开始吃起了仆人们端上来的葡萄等水果。这时,堡垒的总管出现在了伦培尔身边。
“陛下。”
“怎么了?”
“有贵客来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