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没走成，都说窜稀窜倒英雄汉，更别说萧辰这种纨绔了。

夜幕降临，往返茅厕数十次的萧大王爷，总算是能安安静静的坐在走廊的栏杆上看看星空了，有那么一瞬间，萧辰居然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可若是有人问萧辰早知道现在这样还吃不吃那碗饭，萧辰的答案一定是肯定的。

纨绔守则第三条：面子是怎么都不能丢的。

关赤的生活习性和百姓无异，一天两顿，晚上是没有饭吃的，就塞了几个馒头的叶寒架不住肚子饿，出去找食去了。

院内正好只剩下了个不吃饭的关赤和吃不下饭的萧辰。

关赤挑了一担水，将倒塌的院墙用水泡软，随后熟稔的堆砌起来，看得出来，关赤的手艺很好，估计能跟专业的工匠比比，想来一定不是第一次做这种补墙修院的事儿了。

萧辰就那么呆呆的看看夜空，再看看关赤，都特酿的挺无聊的。

只是一想想叶寒告诉自己明天杜莹莹他们就要到了，无精打采的萧辰顿时就又有了点期待，心里想着再熬一熬，熬过今天晚上就好了。

忙活半天，关赤或许是因为累了，终于是停下了自己修墙的“大业”，然后丢给萧辰一句“给我看着院子”，就自顾自的出了院门。

只是没过多时关赤就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

来到萧辰身边，关赤将手里的东西丢给萧辰，一脸倨傲地道：“吃点吧，这是方圆五里最好的东西了。”

直到这一刻萧辰才发现，那东西居然是一只烧鸡。

对于养尊处优的萧王爷来说，烧鸡这种东西他几乎看不上眼，也不知道价格多少，可萧辰知道，这天下的绝大多数百姓，便是除夕夜也吃不上一顿完整的肉食。打铁为生的关赤要买这一只烧鸡，应该是掏空了他大半的积蓄。

“这……”萧辰指着面前的烧鸡，有些不知所措。

关赤咧嘴一笑，坐到了萧辰对面的栏杆道：“我知道你是养尊处优的王爷，能吃下咱们这些粗人的饭菜，也算是为难你了，这不就当是我一点赔罪的心意。”

萧辰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关赤仰起头，仿佛是想到什么一样，道：“我听叶寒说，黔国要对魏国用兵了？”

萧辰点点头道：“没错。”

关赤轻笑一声道：“一旦打起来，这天下的百姓，怕是今日咱们吃的东西都吃不上了，要死多少人啊，我年纪比你大一些，看到过无数次兵荒马乱，那尸横遍野，惨呐。”

萧辰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眼前的烧鸡，对于萧辰而言，他不知道饿肚子的滋味，也不知道关赤口中的景象是什么样子，只是不用想也知道，那肯定是人间炼狱一般的景象。

回过神，关赤继续道：“我还听说，你们魏国的大将军和黔国勾结在了一起，要你打开城门放黔国军队入魏国，可你拒绝了？”

萧辰若有深意地道：“乱世的场景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现如今的永安安居乐业，那是我家老爷子一辈子的心血，白祁曾经告诉我，若我放黔国军队入城，可保我永安无恙，可我同样明白一个道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相信，永安的军民，都会认同我的选择。”

关赤深有感慨地道：“你是一个好王爷！”

萧辰有些自嘲的一笑道：“这么多年来，你还是头一次这么夸我的人。”

关赤摆摆手道：“不不不，世人评价英雄的标准，都是以成就和名望来判断，可他们哪里知道，这最低层的百姓需要什么？”

“你虽然什么都没做，可单就这份心，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做出这个决定，你要牺牲多少，你真觉得你永安五千黑甲，能挡得住黔国数万的铁骑？”

萧辰一笑道：“您也觉得我是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关赤没有说话，但略带戏谑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萧辰将手中的烧鸡放下，笑道：“所以，我这不是来寻求您的帮助来了嘛，萧辰虽然年少轻狂，可也没有到愚昧的程度，单凭我永安的力量，哪里挡得住黔国。”

“我更明白，有师兄在，再不济，我也能在这场风暴中活下来，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去悟道山当当道士，避避风头，可永安呢？永安那数十万的百姓呢？”

“他们走不了，若是我守不住，他们就只能做刀下亡魂，过流离失所的日子，就好像您送我的烧鸡一样，任人宰割。”

挺起胸，萧辰朗声道：“萧辰不才，也想为永安努力一次。”

关赤深吸了一口气，满眼不解和诧异地道：“值得吗？”

萧辰喃喃道：“我挺讨厌那些书生的，可有时候又觉得他们说得挺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关赤微微一怔，显然是被萧辰的这番言辞给震住了。

可很快关赤又恢复了平静，站起身摆摆手离开，叹息道：“我就是个粗人，不懂得你们口中那君子不君子的一套，我只知道人渴了要喝水，饿了要吃饭，活着才能办事，在我看来，你那就是愚蠢。”

望着关赤的背影，萧辰低声喃喃道：“愚蠢？那才像我这纨绔能干出来的事儿。”

“怎么样，跟关赤说话，像不像对牛弹琴？”耳边忽然传来叶寒的声音，把萧辰吓了一大跳。

黑暗中，叶寒缓缓走了出来，很显然，叶寒早就回来了。

望着叶寒，萧辰长舒了一口气道：“师兄，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神出鬼没的？”

叶寒耸了耸肩道：“有吗，我早就回来了，只是你们没发现我而已。”

望着又回到院子里继续挑水垒墙的关赤，叶寒低声道：“他啊，就是个地地道道的俗人，你跟他讲这些大道理，讲不明白的。”

萧辰看向叶寒道：“那这些大道理，你明白？”

叶寒一摊手道：“我不明白，但我会听啊。”

萧辰摇头一笑：“跟没说一样。”

叶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忽然神秘兮兮的靠近萧辰道：“你猜猜我刚刚出去，打听到了什么消息？”

萧辰一挑眉道：“李洛遇袭了？”

“不不不。”叶寒连连摇头道：“是白祁，就在今夜，令狐楚他们，已经对白祁下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