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 分类:古言 | 字数:3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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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拨开云雾见月明(2)
据传凤仙阁的头牌是一等一的温柔。
她不仅温柔体贴,更是才情绝世。一双软柔无骨的手绘起丹青来,可苍劲磅礴,可细腻精巧,堪比名家。
素蝶万万想不到,她的心思竟如此阴险,她的妒火竟可以杀人!
是她促使泠儿惨死,致使林小鹤杀死汪奎,遭受牢狱之灾……林小鹤和泠儿的悲剧竟是紫寻在背后一手促成!
素蝶抑制住心内的震惊,躲在暗处继续窥听。
紫寻遭了张妈妈的辱骂,却面不改容。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边,敛藏怨毒,和往常一般温柔有礼:“张妈妈,下回再谈罢——也不知还有没有下回。阿澈还饿着呢,我得回去给他做饭,先告辞了。”
“你——”张妈妈捂着胸口,一口气难以顺下。
是了,陆桂寒放火烧了丽景戏园,程澈以为素蝶已经葬身火海,又怎么会愿意回去程府?他从前就喜欢在紫寻那里躲避俗事,此回悲伤至极,必是要到避风之处治疗一番心伤。
他这般信任她,定然不知她的真面目。
素蝶忽然酸涩起来,紧随紫寻而去。
黄包车在城北一处宅院前停下,这里距离程府不过几里路。
紫寻并未直接进去,而是丢弃了油纸伞,在细雨下足足站了半个时辰,直到浑身遭雨丝飘透才前去敲门。
程澈瞧见衣裳湿透的紫寻,连忙脱下披风为她披上。
“你带了雨伞,怎地还淋湿了?”
“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淋雨的孩子,雨伞给他了……”紫寻适时地打了一个喷嚏,揉揉鼻子道:“淋了些雨不要紧,可惜没有买到你爱吃的盐水鸭。”
程澈不免动容,拉她进来:“紫寻,这几天真是辛苦你了。其实你不必……”
素蝶在远处望着,只觉匪夷所思:「我自诩阅人无数,可这般矫揉造作之人却是头一回见。果真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虽感到新奇但又心有不甘。她怎能输给这种女子?
素蝶捡起紫寻丢弃的雨伞,急走几步到宅院前,朗声唤住将要关门的程澈:“姑娘——你的雨伞怎地丢在地上?”
程澈猛地望见一身男装的素蝶,并未细想她的言外之意,不可置信道:“素……不,她明明葬身火海了……你是……你是谁?”
一旁的紫寻笑意愈僵。
素蝶得意一笑,甩开折扇掩住口鼻,将伞扔给他:“我是易三虫。”
就是这个笑容!这个大方自信不惧一切,又媚眼生飞的笑容,是他永生都难以忘却。
“什么易三虫?你就是杨素蝶!”他激动着,兴奋着,迫不及待地要拥她入怀中。
紫寻顺着程澈的心意,怀抱着他的胳膊要搀他出来。坚硬的手臂与柔软之处互相轻薄。
而程澈一心在素蝶身上,浑然不觉。
素蝶冷了脸,睨着紫寻:“这位少爷,你怎么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我瞧这位姑娘温柔体贴,配你甚好。”
未待程澈答话,素蝶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杨素蝶!你回来!”
程澈跨大步要追上去,但忘了腿上有伤,一个趔趄摔在雨水里。
满脸污水,狼狈至极。
紫寻心疼得紧,上去扶他却被一把推开。她望着跌跌撞撞消失在巷口转角的程澈,顿时恨从心来。
素蝶搭了黄包车又转回到秦淮河,画舫的歌舞演奏已至尾声。
白芷抱着琵琶从画舫下来,一脸倦容。
细雨混着秋夜的寒凉,飘打在她的身上,脸上。她仰面迎上冰冷的雨丝,心内一片虚无。
身后的姑娘抱着柳琴走过来,故作不经意地撞上她。
白芷回望,是现下醉生楼里最红火的一位清倌人虞桃。在此之前,醉生楼里的头牌是她的妹妹白菡。白菡惨死之后,这位清倌人伺机上位,不仅取代了白菡,还霸占了她生前所有的东西。譬如她手上抱着的紫檀木柳琴,便是白菡极为爱惜的。
看着妹妹的心爱之物流落到他人手上,白芷的心中隐隐有些难受。
虞桃掩嘴嗤笑道:“好狗不挡道,你杵在这儿做什么?当一条落汤狗么?”
白芷生性淡薄,不屑与她争执,往一旁侧了侧身子。
她待还要寒碜白芷几句,忽听得河岸上一众男人叫唤着她的名字。她颇为自得,也不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失了身份,暂且放过她,转过身换了一张面孔,笑意盈盈地朝人群中走去。
白芷望着眼前的凄凄细雨,只觉前路茫茫,不知该往何处去。
白菡就像一柄遮风避雨的油纸伞。从前她依附在妹妹身后,嫌恶的事,不情愿的事,全是妹妹替她挡去。她倒能在这烟花柳地之中偷得一丝清宁,弹弹琵琶,研究研究音律。
只是花开不常在,好景不常有。白菡做头牌时树敌无数,多少人拿她们当眼中钉肉中刺。如今她孤寡一人,要怎么在这勾心斗角的醉生楼立足下去?
正忧愁怅惘着,蓦地头顶撑来一柄紫竹油纸伞,遮挡了头上的细雨。
她诧异地回头,望见一张极媚的脸,一身长衫马褂仍掩不了她的绝色。
“你是——”
“林小鹤的师妹。”
听到林小鹤的名字,白芷慌乱地退到风雨中,面露恨意:“你寻我做什么?”
“你今日去狱里找他,是为了寻仇?”
白芷不知她有何意图,缄默不语。
素蝶成竹在胸,转了转手中的扇子,挑眉一笑:“你为何下不了手?”
白芷涨红了脸,抱紧琵琶转头就走。
素蝶追去:“白小姐,你帮帮我罢!”
“笑话!他杀了我妹妹,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为何要帮他?”
“你若不帮他,他终会死在汪家人手上。”
“那又与我何干!”
“我能替你夺回白菡的柳琴,也能助你离开醉生楼。”
一番盘算之后,白芷停住脚步,咬牙道:“我不过一个卖艺的秦淮女,如何能帮到你?”
素蝶浅笑:“我的银钱不够,需得你去狱中打点。”
“你这话倒有意思。”白芷气恼道:“你没有银钱,如何拿回柳琴?又如何助我离开醉生楼?”
“只会用钱算不得厉害。用智,一不伤钱,二不费劲。”
“那你——有什么办法?”
素蝶只神秘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