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 分类:古言 | 字数:3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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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前尘悲欢尽飞烟(2)
醉生楼。
醉生梦死,无限风流。这里是另一个江湖。
白芷抱着琵琶坐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合奏,靡靡之音为台上的艳舞增色不少。台下四处散坐着客人和陪酒的窑姐,暧昧淫靡。
忽然进来两个年轻俊俏的客人,姑娘们赶忙迎上去,一个个娇滴滴地:
“二位爷看着眼生,是头一回来吧?”
“哟,这位爷长得可真俊朗!”
说着就伸手要去摸。
素蝶连忙捂住假胡子,生怕被蹭了下来。
严季抬手挡住如狼似虎的姑娘们,嚷道:“叫白菡来伺候!”
“这位爷,您有所不知,白菡意外去世了。”
合奏的琴乐里响起突兀的一声,众人循声看去,原来是白芷的琵琶弦断了。
娇艳的虞桃回头一瞪,眼神似要杀人。白芷只当看不见,抱着断了弦的琵琶等一舞终了。
虞桃下台时经过白芷面前,恶狠狠道:“你是不服我做头牌,故意来拆台的么!你等着,看我日后怎么收拾你!”
一众乐师见头牌姑娘都如此,也争相附和地向白芷丢白眼。而虞桃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含着泪扑倒在情人怀里,细诉白芷这次失误给她丢了多少脸面。
白芷窘迫地坐着,不知是该走还是该留,这里已经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素蝶扔出一包银元在桌上,指着头牌姑娘道:“她的舞跳的甚好,就她罢。”
虞桃伸长脖子瞅了瞅银元的数目,很满意,推开身旁的客人,袅娜地走来:“这位爷,怎么称呼您呐?”
手中的扇子翩然一转,素蝶风流笑道:“易三虫。”
“原来是易老板,您的戏最近可红呐。”
“再红——”扇子轻抵她的下巴,“也不如你红么。”
一双美目脉脉注视,将眼前人的魂魄困囿其中,是一个俊俏风流的多情公子。虞桃心中一动,软柔无骨一般,就要顺势扑过去。素蝶不动声色地往旁边微挪,教她扑了个空。
严季忍着笑,道:“白菡姿容绝妙,可惜红颜早逝。听闻她有一个姐姐,想必也差不了,叫她出来伺候!”
虞桃的言语中尽是鄙薄:“她姿色平庸又木讷无趣,只怕您看不上。”
“无妨,叫出来与你一同伺候罢。”
打他们踏进醉生楼起,白芷就注意到了女扮男装的素蝶,但不知道她的来意,也不便贸然前去询问。这会儿听到严季唤自己,她如从冰窖中脱身,不等龟奴来传就弃了琵琶过来,顺手拿了一杯酒递给素蝶,话中有话:“原来你唤做易三虫。”
素蝶拉了她的手,暗使眼色,一挑眉:“你今日就随了我罢。”
虞桃不甘,横在其中:“我堂堂醉生楼头牌,还比不上这么一个贱人么!”
一旁龟奴也劝:“爷,白芷姑娘是清倌人,只卖艺不卖身。”
素蝶冷哼一声,瞅着虞桃道:“她原来也是清倌人,还不是接客做了婊子。”
俗语道,当婊子还要立牌坊。虽身为婊子,却也听不得别人骂自己是婊子。虞桃愤而起身:“你们既然早就看中白芷,何必叫我来打趣!”
一旁有人暗自议论:
“这易三虫瞧着和那丽景戏园的老板长得有些像。”
“可是杨素蝶不是被火烧死了吗?”
虞桃听了,不分青红皂白,劈手就要来扒素蝶衣裳:“倒让我瞧瞧,你是男身还是女身!”
严季毫不怜香惜玉,揪着她的衣领推向一边,喝道:“这就是你们醉生楼的头牌?去叫老鸨出来!”
素蝶展开扇子缓缓摇动,斜睨着跌在地上的舞娘道:“我不过是长得秀气了些,就要把我当成女人么!”
又指着一个清秀的矮个男子笑道:“你怎地不去扒他的衣裳?瞧瞧是男是女!”
那男子羞窘,骂道:“来逛窑子还要先搜身?哪有这样的道理?你们醉生楼的谱儿也太大了些!”
那男子是有些势力的,身旁的一众陪客连忙帮腔,将虞桃骂了个体无完肤。一个窑姐竟要骑到男人头上去,全场的嫖客哪里肯依?纷纷叫骂着砸下墙面上那块最大最显眼的木牌。虞桃颜面扫地,顿时悲恨交加,哭哭啼啼地冲去后院告状。
白芷见人走了,不解地悄声问:“你唱这么一出,是想要做什么?”
素蝶轻笑:“为你出气呐。”
“只是为我出气?”
“当然——”
一个女声突然唤素蝶:“易老板。”
素蝶回头,台阶上站着一个衣饰简单的妇人,身后跟着两个仆从。她手上戴黑色手套,拿檀木佛珠,用面纱蒙着脸,隐隐约约能看到几条刀疤,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像是一口枯井,干涸而无神光。
她暗喜:“你就是孙妈妈?可算盼到你出来了。”
孙妈妈冷笑一声:“不过是见我这老妈子一面,何必费心搞这么大的阵仗?”
“这一面可是难见。孙妈妈在醉生楼十余年,露面的次数屈指可数。我不这么闹,如何能见得到你?”素蝶摇着扇,翩翩走来,在她耳边悄声道:“绿兰。”
听到这个许久没人唤的名字,孙妈妈浑身一颤:“你是谁?”
“换个地方说话罢。”
孙妈妈深望她一眼,抬步便走。
素蝶抓过桌上的银元,暗自窃喜,她一分钱未花,不仅为白芷出了气,还逼出了孙妈妈。
一抬头,孙妈妈已经去了后院,于是连忙和严季紧随而去。走过东西厢房,从后门出去,穿过两条小巷,在一座小庙前停下。
正堂上踞坐的菩萨居高临下,睥睨众生。
孙妈妈脱去披风,露出里面的缁衣——原来她已经出家,怪道在醉生楼从不见她的身影。
素蝶收了扇子,朝佛像虔诚地拜了两拜,问道:“你既已出家,为何还要担任醉生楼的老鸨?”
“欠了别人的恩情,总要还的。”她点燃供香,插在香炉里,跪在菩萨面前,闭眼道:“你找我有何事?”
“柳璇的女儿被谁收养了?”
“她死了。”
“出家人不打诳语。”素蝶冷哼一声,“你必是做了什么良心不安的事情,才要出家的罢?在菩萨面前也要撒谎的么?”
“我所说的事情大家都知道,怎会是诳语。”
孙妈妈拨动檀木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她在念静心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