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秋风渡
作者:锦与寻 | 分类:古言 | 字数:30.4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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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1)
月亮升上来了,半掩在云朵里,窥看着人间男女的心事。
素蝶和叶三爷站在一条主道上。
拉黄包车的、采煤的、倒泔水的、掏大粪的……各色人群从此经过,瞧见他们十分亲昵,大家如约定好一般,各自挂上鬼鬼祟祟的不怀好意的笑。
叶三爷意识到在众目睽睽之下这番举动极其不妥,于是松开素蝶,与她保持适当的距离。
素蝶明了他的心思,微笑道:“承蒙三爷错爱,我已心有所属。”
他迟疑着:“是程澈?”
“是。”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无论如何,”想起周遭人的眼光,叶三爷抬在空中的手滞住,“我会履行诺言,护你一生一世,做你最坚强的倚靠。你有什么难处,随时来找我。”
素蝶生怕他又擒住自己,本能地往后退了几步,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远。她对他还是有防备。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不用谁做我的倚靠,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可以去面对。人生这条路么,是自己走的,别人替不了。能过去的,是我幸运;过不去的,便是我的命。”
世间女人大多依附男人,或讨好,或谄媚。以此换得一点卑微的爱,或者一些地位。喜欢的不够纯粹,总是杂了一丝私欲,在利益之间权衡。而素蝶爱恨随心,情义在前,最后才是利欲。
叶初新看着素蝶离去的背影,丰姿曼妙,气质独绝。他迷恋的是她不同于世间女子的坚强与独立。
素蝶回到香坊,程澈早就已经买来金轩酒馆的招牌菜:盐水鸭和珍皮冰糕。
金轩酒馆的盐水鸭绝在卤水。一锅卤水经过百年反复复卤,熬煮成珍品老卤,在腌好的鸭子上面一浇,鲜香扑鼻。然后微火煮熟,沥去汤汁,再切成块,齐整地码在青花瓷盘里,又香又酥又嫩。玉白的鸭肉夹起来,放在嘴里咬一口,滑嫩多汁,咸鲜可口,还有桂花清雅的香气在唇齿间经久不散。
毓珺拈着一块盐水鸭从一旁跳出来,嘴里狼吞虎咽,含糊不清道:“你去了何处?再晚来一步我可就全吃完了。”
程雅连忙抢过盘子护着:“我和哥哥排了一整日,是专程给素蝶姐姐买的。你倒好,吃得不剩几块了。”
毓珺嬉笑着打哈哈,又摸了一块珍皮冰糕往嘴里塞。
程澈眼疾手快,抢过剩下的:“我给你钱,你自己买去,这是给素蝶的。”
于是宝贝似的拿给素蝶,小小的冰糕躺在他的手心,黏黏糯糯的。糕皮晶莹剔透,似水晶,隐隐约约能看到里边的馅儿。
“你可知这金轩酒馆的珍皮冰糕为何那么出名?”
素蝶莞尔一笑:“为何?”
“它最适宜天冷食用,却又入口不冰,甜软黏糯,多食不腻。”程澈将手中的糕点喂给素蝶,“你尝尝。”
素蝶尝了一口,笑道:“这糕像你。”
好似一对温馨平和的平凡夫妻。
惊鹊从门外进来经过素蝶身侧,闻见一丝异味,皱眉道:“你去了何处?怎地一身的脂粉气。”
“你鼻子真灵,这也能闻出来。我去了醉生楼。”
“你倒是风流,这些人不够你留情的?还要扮了男子去窑子里勾搭!”
“惊鹊,你误会了。”素蝶无奈笑道:“我一个女子能去勾搭谁?我去醉生楼是有事要办。”
她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惊鹊的手掀开衣袖来看。赫然望见惊鹊的右手臂上有一道一指长的疤痕,不细看瞧不出来,那疤痕已经与周遭肌肤一般光滑,不过颜色有细微区别。
心中的猜想得到印证,素蝶看了看惊鹊,又望了望程澈和程雅,喜道:“惊鹊,你是程澈的妹妹!”
程澈闻言又惊又喜,但怕弄错,问道:“你怎能断定?”
于是素蝶将孙妈妈告与她的事情,和他们复述了一遍。
程澈听了颇为欢喜,拉着惊鹊上下打量:“怪道我一见你就觉得极为亲切,你原是我丢失的妹妹!仔细一看,确实与姨娘长得有几分相似呢!”
惊鹊甩了手,扭过身去:“就凭那老妈子胡诌一顿,我就成了程家的千金?太不真切了罢。”
杀母之恨是血海深仇,太重,她不愿意背。她只想呆在素蝶身边,风雨来临时护她,阳光明媚时爱她。就这般无忧无虑地,满心满眼地只有一人,多好。这样的日子过起来,也能有些期盼。
天边朦胧亮了,清秋的早晨愈冷。
严季携霜露而归,迎面遇上刚起床的素蝶,脸色凝重道:“昨晚凤仙阁出了一桩命案。”
警局一日处理的案件有许多,但他并不会都拿出来说。素蝶意识到什么,低声问:“出事的人是谁?”
“程雅绑架那日,救她出去的芳仪。”
“是何人做的?”
严季摇了摇头:“这芳仪不过一日就成了凤仙阁老鸨,岂料还没来得及得意,就丢了性命。想来紫寻给她的好处,便是凤仙阁的老鸨。”
素蝶端了一盆热水回房,叹道:“一个窑姐熬到老鸨,也算是出头了,可惜没命享富贵。”
严季跟随在她身后,脱下湿润的大衣,挨着炭火道:“我审问芳仪的那日,是洪华堂的人来保她。而程澈曾经说过,芳仪和紫寻的关系不好。所以,洪华堂和紫寻都有可能是凶手。”
“如果真是紫寻——”素蝶抹干脸上的清水,在他身旁坐下,冷艳一笑:“那我倒想会会这个蛇蝎女人。”
“凤仙阁和醉生楼都是严之先管制。这么一看,那芳仪身后的人,极有可能也是严之先。”
“这严之先倒是通天的本领,且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如果真是要针对程家……我得去给程澈提个醒。”
严季笑道:“姐,你还未嫁给他,就这么为他着想了。”
素蝶的脸上难得地染上一抹红晕。她低了头,沉浸在幸福之中:“我不想看到他难过。所以,我想守护住他拥有的一切。”
严季知晓她的心思,也不再打趣,又道:“你叫我留意的那个白芷姑娘,她昨晚受到挤兑,遭了一顿毒打之后就没了踪影。”
“没有人管么?”
“孙妈妈是一个甩手掌柜,这醉生楼几乎是头牌姑娘说了算。”
素蝶懊悔:“这件事是我考虑不周,没有想过会给她带来的怎样后果。孙妈妈既不管事,那管事之人定听严之先的。况且孙妈妈被严之先所救,她是感恩念怀之人,必忠于严之先,找她帮忙是不可取的了。”
“你可有什么好法子?”
素蝶望着星星点点的炭火屑,叹了一口气:“先找到白芷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