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郦雪从短暂的恍惚中清醒过来，才意识到原来刚才梦中有人在轻轻按压自己的太阳穴竟然是真的，自己从小头疼就是要有人轻轻捂住耳朵按压才有用，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郑瑄就是其中，一时惊醒过来，君郦雪回头看向身边人，不禁愕然，正是一身白袍的郑瑄，公子如玉，眉眼依旧，一如他们年少相识那样，刚刚醒来的君郦雪竟然一时不知今夕何夕，看向他的眼神就有些迷蒙。

“雪儿，我是阿瑄啊。”他温柔道，郑瑄不愧是最了解君郦雪的人，特意穿了旧时衣物来，这一声雪儿阿瑄，曾是年少最亲密的呢喃，任谁也抵挡不住。

可是君郦雪的脑海里只浮现起另外一个人的样子，单薄的唇，冷漠的眼神，还有那道拜自己所赐的陈年伤痕，一用力就将人推开了。

自己站起来整理清楚衣冠，很快恢复那个冷静自持的富阳公主，“你怎么来了？”

她冷硬的声音将刚刚这暧昧的气氛扫荡得无影无踪，郑瑄从容站起来叹了口气，“我就是来看看你，”掰回她的肩膀让她看着自己，依旧温柔的声音响起，“雪儿，我们何至于此，你一向是最懂我的，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完成父亲的遗愿，你也是，为什么我们就不能联手.....”

他还没说完就被君郦雪打断了，缓慢松开他的手指，君郦雪认真地：“郑瑄，我以前也自认为很懂你，可是现在的你已经让我看不懂了，为了名利出卖自己的身份，和世家结盟试图架空皇权，这一切，都让我再不敢相信你还是过去那个会对我说君子之义的阿瑄。”

郑瑄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的眼睛，君郦雪还是这样看人一针见血，就算是他，也不会有例外。

“你都知道了？”他想反驳的很多，没想到下意识说出口的却是这句，也许在君郦雪面前，自己所有伪装都是徒劳吧。

知道，君郦雪当然知道，就算她是在边境，也不可能会错过他们这么大的动静，这几日回来之后更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弄清楚了，“是，我都清楚你这段时间做了什么，也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就是搞不清楚为什么你突然就这样变了？”

“为什么？君郦雪你在问我为什么？”郑瑄就像突然发狂一样抓住君郦雪的肩膀，力道大的她生疼，眼里有她从来没见过的可怕神色。

“如果不是我一无所有，如果不是眼睁睁看着全家人惨死在眼前，我何尝想要自己变成这样？我何尝，不想一直做你干干净净的阿瑄.....”

他几乎是痛苦摇晃着君郦雪，他们曾经那样好，可是现在一切都再也回不去了，而这一切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抱怨的资格，只能摸摸接受命运的安排，说到底还是不甘心罢了。

君郦雪不会责怪他，当初他决定去武陵也许是真的想要归隐，谁知道父亲的好友封栾竟然也是个双面人，算是最后一根稻草将他压垮了。

“回去吧，以后你就好好做你的官，我不会追究你，好自为之。”君郦雪不再看他，别过身准备离开。

“为什么我是错，换做桓璇就是对的？！”

身后传来郑瑄不甘心的声音，君郦雪回头看他就这样愣愣的站在原地，像是问自己，又好像在质问这些不公。

“因为他....”“因为你爱他！你喜欢上了一个仇人，所以你能包容他！”郑瑄固执地打断君郦雪的话，几乎是质问道：“我不过是和世家谈了笔交易在你这里就是十恶不赦不可原谅，而他桓家呢？你看看有他们做了什么？他们想架空皇权，想谋杀你，想将这君家的朝堂取而代之！

可是你都能容忍，君郦雪，你问问你自己，又有那点对得起先皇，对得起我郑家，对得起我！我全家因你而死啊-----”

郑瑄几乎是吼着将自己的心里话一股脑地说出来，眼看着君郦雪踉跄两步。

扶住旁边的案几才勉强让自己站立，君郦雪捂着嘴看着他，原来他这样看自己？

“君郦雪，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们！”

丢下这句话，不比君郦雪好多少的郑瑄也夺门而出。

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洞洞的暗夜中，君郦雪紧紧抱住自己蹲下，是什么，让这一切走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看见桓璇一脸暗沉地回来，一直就守在将军府门口的穆雪意赶紧迎上去，“少主你终于回来了。”

桓璇本来就要往后面走去地，听到她的话停下脚步，“怎么了？”

穆雪意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扭扭捏捏地上前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族中有人来了，要见你，还有就是....”

单凭这句话并没有什么，她一定还有什么话要说，桓璇耐着性子继续站着，“说吧，是不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穆雪意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更犹豫着说道：“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就是关于君郦雪的，本来这话不该我来说的，可我就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欺骗你，就是我们在聚沙城看守有姜故地的人今天快马加鞭带回来一个消息，有人破坏了祭坛，拿走了里面关于有姜传承的金策金宝。”

事关有姜，桓璇的脸色就一沉下，身侧拳头就是一紧，有姜的故地看似荒芜，实际上这些年一直被自己派重兵保护着，不会有人轻易就擅自闯进去。

穆雪意观察着他的表现，终于放心大胆地说下去，“据消息称就是君郦雪离开的那个时间，有人进入祭坛将东西损坏，少主，再怎么说那也是我们有姜的祭坛，怎么能就这样被人破坏了，虽然事关君郦雪，我也一定要说出来。”

桓璇什么也没说，就这样生生地看了一眼穆雪意就离开了，似乎不认识她一样。

直到再也看不见桓璇身影了，穆峥才从阴影里走出来，“你确定这样做会有用？少主可信任那个君郦雪了，是不会因为几句挑拨就有用的。”

穆雪意没所谓地笑笑，会不会有用她不知道，但是现在的他们已经在互相之间产生了怀疑，就差更多地的问题一起涌现出来，过去不敢保证，不过现在嘛，就另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