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为初语气坚定地拒绝了。

“我想和阿诺住。”

江一诺一愣。

小孩直接炸了，冷着脸站在许为初面前，湛蓝色的眸中满是怒意。

“你不能和姐姐住。”

许为初淡淡反问：“为什么？”

“大人都是要自己住的，你还是个男人，更要独立。”

“你还知道独立？”

“我当然知道。”

“那你姐姐为什么让你和我一起住？”

小初一表情一僵。

江一诺走过来，站在小初一背后，把手搭在了小孩的肩膀上。

这个动作给了小初一很大的安全感，他抬头看着江一诺，憋着小嘴有些委屈，还有些莫名的不满。

他知道独立，也想独立，但是却一直不能摆脱梦境的干扰。

那些人丑恶的嘴脸总能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每一次，都让他无比心慌。

小初一抿了抿唇，眼中闪过一丝犹疑。

许为初长身直立，默默地看着小孩。

江一诺也在看着许为初。

许为初垂着眸，逃避着江一诺的目光。

小初一思考了半晌，抬头坚定地看向许为初，说：“姐姐怕你半夜着凉，让我照顾你而已，你不愿意，我就自己住。”

许为初不置一词。

小初一转身面对着江一诺，“姐姐，我自己住，不照顾他。”

江一诺摸了摸小孩的头，“那你住姐姐隔壁的客房。”

“嗯。”

小初一乖巧地点头，被江一诺牵着去收拾行李。

许为初在原地站着，眼神复杂地注视着江一诺的背影。

回头吗？

不要回头了吧。

你一回头，我真的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许为初微微垂首，长长的刘海遮住了他的眉眼，显出几分阴郁。

江一诺蓦然回首，见到的就是男人低落的身影，周身还萦绕着一种莫名的冰冷。

她心中一紧，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

许为初身体紧绷。

他……是不是应该把这样讨厌的一面收起来？

阿诺能接受这一面吗？

“Eric，你把衣服整理好挂在衣柜里，然后乖乖地在房间等着姐姐，好不好？”

“嗯。”

小初一推着自己的行李箱到了客房，关门的那一瞬，他看向许为初，眼中是复杂的怜悯……

-

许为初低垂的视线里出现了一双黑色的皮靴，是江一诺走到了他面前。

他最终选择收敛了满身的阴郁，笑着抬眸，抱歉地说：“我刚才不应该拒绝小孩的，你让我带着他睡，是因为他怕黑吗？我去帮他把行李拿到楼上吧……”

“不用。”

江一诺拽住了许为初的手臂，“他自己住也好，锻炼一下他的心性。”

“……那就好。”

许为初抽出自己的手臂，眉眼弯弯地看着江一诺说：“我其实就想逗逗他，小孩挺可爱的。他有中文名字吗，除了小初一。”

江一诺不错眼地盯着许为初的表情，淡淡地说：“姜予怀，小名叫哒哒。”

“哒哒？”

“嗯。”

“为什么是这个名字？”

许为初眉眼一松，似乎是被这个奇特的小名逗笑了。

江一诺说：“他生下来说的第一个词是哒哒，但他不想让别人知道，我们也就很少这样叫了。”

许为初一扬眉，“那我以后就这么叫了，小孩子不能总是板着小脸，一点都不可爱。”

他板不板脸，笑不笑，在你这有区别吗？

说的跟真的一样。

江一诺伸手捏住了许为初的脸，凶巴巴地说：“凶一个。”

许为初被掐着脸，一脸茫然：“唔？”

“发狠会不会？”

许为初点头。

“说你讨厌小孩，凶一点，无理取闹一点，会不会？”

许为初眼眸一深，掰下江一诺捏着他脸颊的手，口不对心地说：“我不讨厌小孩。”

“但你也不喜欢。”

江一诺一直都知道许为初不喜欢小孩。

许为初和她一样，讨厌所有会带来麻烦的生物。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讨厌就是讨厌，不用掩饰。许为初不需要在江一诺面前掩饰，知道吗？”江一诺面无表情有些严肃。

许为初展颜一笑，发丝都颤动一下，他眼神专注地刻画着江一诺此时的模样，似乎要刻在骨子里珍藏起来，写上他的名字才好。

阿诺又冷着脸凶巴巴的了。

但他好开心。

许为初眨了眨眼，歪着头问：“我无理取闹了，你还喜欢我吗？”

江一诺抬手捏住他的耳垂，漫不经心地反问：“那要是我杀了人，你还会和我在一起吗？”

会。

我会。

那你的答案呢？

许为初的视线紧盯着江一诺，不放过她脸上一丝细微的表情。

江一诺坚定地回视，她说：“不管会不会，你只要记住，江一诺喜欢许为初，本来就是不讲理的。”

许为初粲然一笑。

世界只剩他一抹亮色。

他笑的眼尾上挑，眼角绯红，眉眼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星月的光芒汇集眸中，闪亮又有种冰凉。

这冰凉逐渐被一股暖意融化，笑容也变得暖洋洋的。

江一诺清浅一笑，唇边勾起一个细微的弧度。

她捏着许为初耳垂的手指动了动，揉了揉指尖的软肉，冰冰凉凉的，却逐渐有些温暖了。

初初的笑，从来都带着几分克制，或者说，带着几分假意。

江一诺能分辨得出，什么时候许为初是单纯的笑，什么时候是初初真正的开心。

现在，他就是真正的开心。

-

敞亮的客厅里，许为初和江一诺互相依偎着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电视并没有开，小初一待得客房关着门。

空间里一片寂静。

许为初把江一诺的手拿在手心把玩着，姿态难得的放松。

他微微歪头，看着身侧正在放空的江一诺，满眼宠溺与深情，还有说不出的愉悦松快。

他的阿诺……

许为初勾唇一笑，凑上去吻了一下江一诺的脸颊。

江一诺轻飘飘地看他一眼，十分敷衍地凑过来亲了一下嘴唇，淡淡地说：“乖。”

然后就转过头继续放空。

许为初不再打扰她，乖乖地把玩她的手指，心中一片柔软。

他和阿诺在一起之后，一点一点试探着阿诺对他包容的底线。

他想知道，阿诺能不能接受真正的他。

掩藏在美好面具之下的，腐烂冰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失控的他。

他很贪心，他不想阿诺只是喜欢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他想，偶尔露出一小点，一小点本来的他，阿诺接受了，也算是他和阿诺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