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在乎你，不用我说你也知道。我现在问你，就是想解开你姐姐的心结。”许为初说，“她比她表现出来的，还要关心你。”

姜予怀挣扎的动作一顿，神色有所动容，他抬头瞪着许为初，无声的说：“跟你没关系。”

有没有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姜予怀不说，许为初就一直不放，小孩儿急得脸都红了，流在骨血里的绅士教育，却不允许他做出什么更出格的举动，只能恨恨地盯着许为初，咬牙切齿地做了个口型。

许为初看清以后就愣了，手上力道一松，姜予怀趁势挣扎，许为初皱着眉将小孩控制住，抱着挣扎不止的孩子走到门口，远离了床边。

他把姜予怀怼在门框上，一脸严肃，“姜予怀……”

“我没跟你开玩笑。”姜予怀打断他的话，“两年前我在地下室，亲眼看着那些人受到惩罚。”

那天的事姜予怀不想在回忆，他威胁许为初：“你最好小心一点，别让我知道你对我姐姐不好，不然他们的下场就是你的下场！”

许为初彻底怔住了。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阿诺会对姜予怀的事情避而不谈，为什么阿诺对这个孩子这么特殊，几乎到了宠溺的地步。

三岁……仇人……

姜予怀重新走回了床边，就坐在地毯上拽着江一诺的被角，小小的蜷成一团，神色中的戒备和愤怒逐渐消散……

许为初看着这一幕，闭了闭眼，靠着门框坐下。

他自嘲一笑。

原来总以为，童年丧父，被母亲忽视，寄人篱下，活的像个多余的存在就是最大的不幸了，但他就忽略了一个前提。

这是安稳社会，安稳生活里最大的不幸。

而姜予怀，就是那个不安稳中的，最不幸。

出生的时候时局动荡，父母接连去世，留下三角姜府那么大的势力招人觊觎。

那是他祖辈的基业，无论是出于对父母的孝道，还是出于在动荡时局里必须的自保，他都只能选择机继承——从三岁开始，就要担起他肩上的责任。

许为初想象不到，一个三岁的孩子连字都没有认全，就要学习枪法，学着自保，学着对付他的敌人。

难怪……难怪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有那样压抑深沉的眼神。

许为初蹙紧了眉，难得生出几分恻隐之心。

阿诺当时没有带小孩回来，许为初心里也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这是一只注定要成为狼王的崽，如果希望他成年以后能够成功扞卫自己的领地，保护自己的安全，那在他小时候，就要给他足够的机会去磨炼。

江一诺明白这个道理。

当时在地下室，她鼻尖萦绕的都是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可她目之所及，她放在心尖上疼爱的弟弟一脸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

江一诺站在墙后，耳边嗡鸣不断。

冷静下来以后，江一诺选择了独自回国。

她的小狼崽跟着她，只能享一时的安乐，为以后埋下无尽祸患。

–

三个小时后，江一诺悠悠转醒，睁眼已经是在车内。

她感觉到有一双手正放在她头上，但许为初在前座开车，江一诺一抬头，看见了姜予怀亮晶晶的双眼。

这双这蓝色眼睛盛满欢喜的时候，比一碧如洗的蓝天，一望无际的大海，都要漂亮千百倍。

江一诺坐起身，难掩惊讶，“哒哒，你跟我回家吗？”

许为初的声音从前座传来，“医生给出的检查结果和上次一样，你体内的激素没有问题。但是摄心术确实存在，而且比以前更厉害，这种情况下，你需要小孩跟着你，防止你的摄心术再次失控。”

姜予怀跟着点头，“糖罐子同意的。”

同意？

不是穆谦让哒哒跟着的吗？为什么要用同意？

姜予怀虽然年纪还小，但这种错误从她三岁以前就不会犯了，江一诺从后视镜里和许为初对视一眼，心领神会。

看来她睡着的这段时间，初初和哒哒相处的不错。

“那就辛苦我们哒哒明天跟着我去上班了。”

“不辛苦。”姜予怀从外衣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了糖纸递到江一诺嘴边，“姐姐吃糖。”

“好。”江一诺把糖含进嘴里，糖还没化，却甜到了心头。

–

再次确认了江一诺的身体情况，许为初比以前要谨慎很多，正好他这段时间没有通告，江一诺和小孩的出行都被他一手包揽。

今天要去一趟远兮集团在怀城的分公司，和陆修远、季言一起商讨一下项目最后的竞标。

做好了早饭，许为初前往对门，轻车熟路地输入密码，走进卧室，给床上的一大一小提供叫早服务。

“阿诺，起了，起床了。”

“唔。”江一诺含糊不清地应着，眼皮都不带掀一下的，反倒是睡在旁边的姜予怀，眯着眼缝看了许为初一眼。

许为初：“……姜予怀，你不要以为没睁开眼我就不知道你翻了白眼！起床！”

这态度，姜予怀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

江一诺闭着眼睛挥了下手臂，打了个寂寞。

“吵……”

许为初无奈地望了眼天花板，最后和已经爬起来的姜予怀一前一后进了卫生间。

姜予怀放水刷牙，许为初放水涮毛巾。

温热的毛巾往江一诺一呼，吸气的时候一鼻子水，江一诺顿时就清醒了。

“唔！”

许为初这才把毛巾拿开。

江一诺哀怨地瞪着他，许为初权当没看见，收了毛巾就往卫生间走。

再出来，江一诺已经换好衣服了。

江一诺说：“我想把那毛巾扔了，你看行吗？”

“行啊，反正扔了擦脸的还有擦脚的，你也不是没用过。”

江一诺脸一黑，记忆回溯到几个月以前，许为初连洗脸巾都不知道的时候。

许为初看她脸都黑成锅底了，就忍不住想笑，“好了好了，我以后少拿毛巾呼你，好不好？”

“哼。”江一诺直接去洗漱，压根不信他。

就这人，就为了叫她起床，专门去给她买了擦脸的毛巾，说是洗脸巾不如毛巾透气，怕往脸上一呼真就喘不过气了，就这！我还能指望他不拿毛巾呼我吗！

江一诺气呼呼的洗漱，气呼呼的拍水，最后实在气不过，坐到餐桌上的时候又哼了一声。

“哼！”

“咳。”许为初想笑，又觉得不能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咳了一声，“吃饭，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