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涂蘼第一次出国——应该也是最后一次。不为别的，只为能再远远地看他一眼。

站在走廊的另一端，静静地看着曾琪把夏牧骧从病房里推出来。

涂蘼按捺住内心的波动，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那张大大的口罩，然后又压低了帽檐。只是她的眼神，一直追随着夏牧骧，从没有离开过。

那是他，是她日思夜想的他。只是头发变短了，脸更清瘦了。虽然依旧是一又黑白分明的眼睛，却没有办法看到想看到一切的那个他。他就这么坐在轮椅里，任由曾琪推着他前行。

看着他们离自己越来越近，涂蘼转身，靠到拐角的墙边。在护士的帮助下，曾琪推着夏牧骧，拐进了检查室。涂蘼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远远地看着那扇关上了的门。

不知过了多久，门打开了，曾琪重新推着夏牧骧走了出来。走到休息区，曾琪停下了轮椅，轻轻地握住夏牧骧的手说了些什么，然后匆匆离开了。

就这样，夏牧骧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轮椅上，停在休息区的两三排座椅旁。

他一个人在那里！

涂蘼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一边想，她一边挪动自己的脚步，情不自禁地向他靠近。

终于走到他的身旁，近近地看着他。只要一伸手，涂蘼就能触碰到他。看着他扶在轮椅上的手，涂蘼多想能不顾一切地去紧紧抓住他的手，告诉他自己有多想他。可是她知道，自己不能——因为她给了曾琪承诺。

“蘼儿？”

夏牧骧突然激动起来，他甚至伸出手，在空气中摸索起来。

涂蘼一怔，捂住嘴赶紧轻轻地后退了一步。

“蘼儿你来看我了是不是？”夏牧骧不死心，他明明闻到了属于涂蘼的独特味道，一定是因为她在附近。

听到声响，休息区座椅上几个金发碧眼的西方人都好奇地看向他们。

远远地，曾琪拿着一张单子正向这边走来。

看到越来越近的曾琪，涂蘼无奈地转过身，匆匆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妈，你看到涂蘼了吗？”

“涂蘼？她怎么会在这儿？”听到夏牧骧的询问，曾琪的心一下子揪了起来——涂蘼该不会又食言了吧？她赶紧四下张望，确定没有看到涂蘼的身影，这才放心下来。

“傻孩子，这里是国外。再说了，涂蘼不是还躺在医院吗？她怎么会来这儿？你……听到什么了？”

夏牧骧直挺的身子突然矮了下去。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不再开口。

曾琪轻轻蹲下身子，牵起夏牧骧的手：“妈答应你，只要你好好地治疗，尽早康复，回国后再说涂蘼的事儿。不过在这之前，你要先顾好自己，不要……再让爸妈担心了。好吗？”说着说着，曾琪的声音有些哽咽了。

夏牧骧心里一紧，反握住曾琪的手：“妈，我答应你，一定好好地治疗。在那之前，我一定会顾好自己的身体，不让您和爸再为我担心。”

曾琪终于忍不住，又掉了眼泪。

站在医院的大门外，涂蘼摘下帽子，扯掉了口罩。她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大楼，脸上绽开了一朵微笑的花：“夏牧骧，再见了！这一次，是真的再见了！我会把余生的好运气，也都全送给你！你一定会好起来，像以前你的一样！”

涂蘼的手里，紧紧地握着那枚写着一串电话号码的小小纸条书签，就像握住了自己余下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