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都皇宫。

偌大的宴会厅里，来来往往的宫女太监不断。

宴会厅两边摆放得整齐的桌子一张又一张，一直从最里头摆到门口处。

厅外，一流的汴都演奏团队在卖力地吹拉弹唱着。

唱着奕盛的永不衰弱，唱着奕盛越来越好。

姬凉站在最上方，看着远远准备往这边过来的臣子，微微笑着

“膳食都备好了？”

刘公公道

“是的。”

“嗯，古盈那边的人来了？”

“听说是今早上刚到的，也没歇息多久，直接就递交了求和书信。”

“是吗？”

姬凉依旧带笑

“求和？

总会有相对应的要求的。”

刘公公没有说话。

这事儿轮不到他评论。

-

古曼收拾好，看着已经整装完毕的使者团，看向一边的冯统领

“如何？”

冯统领点头

“希望那位已经收到了我们前几日发出的消息。”

“走吧。”

使者团的队伍慢慢往皇城方向驶去，其中一辆马车散发着独特的香味。

古曼遮住口鼻，离这辆马车远了点。

他对里面的人可没有兴趣。

但是希望奕盛的摄政王——姬凉对她有兴趣。

仿佛遇见了未来会发生什么，古曼笑得很开心，钻入了另一辆马车。

刚一坐下，感觉马车有点不稳，古曼皱了一下眉，没有在意。

使者团的队伍在裴夫人的马车前面。

裴夫人看着前面有点儿声势浩大的队伍，问道

“呱呱，你看得出来，前面是谁家的马车队伍吗？”

呱呱摇头，有些疑惑

“夫人，这汴都的马车，除去一些大家会使用特有的标志，大家用的基本都是车马行统一制作的马车，并没有太大区别。

我也认不出来。”

“这样……”

裴夫人掀起帘子，看着前方的人马。

出事之前，也不是没有像这般，浩浩荡荡出门过……

裴夫人陷入了回忆之中，放下了帘子。

直到一前一后进入了宫门，裴夫人听到了那传令人的声音

“古盈国使者团——

到——！”

裴夫人脚步一顿。

-

宴会厅内。

此时，之前摆好的位子早已坐满了人。

一部分人在看古盈国的使者，一部分在观察裴夫人。

当然，看向后者的人要多一些。

毕竟这位夫人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里，经历的事情可以说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

但也总有人爱唱反调。

悉悉索索细碎的声音从边上传过来。

“瞧瞧她那个样子，还以为自己是以前那个元相夫人？”

“那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是啊……这人，说不定克夫。”

“别人是升官发财死老婆，她是抄家流放死相公。”

“啪——！”

众人看向裴夫人，后者优雅地抚着鬓角，仿佛刚才把杯子摔在了地上的不是她

“真是不好意思，我相公先去下面等我，帮我扫清黄泉路的障碍，让你们嫉妒了。”

背后嚼舌根的人：……

谁特么嫉妒你！

“也是，你们也没机会先死老公，反而说不定，会死在了……二三房的手上。”

那几个妇人脸色微变。

这种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

那是前朝之事了……

新科状元郎与公主成婚，哪晓得婚后寻花问柳，把一身才气褪了个干干净净。

二房三房四房……不断娶入，气得公主想要休夫。

结果这夫还没休，她自己先被这几个妾给弄死了。

裴夫人这话不好听，那是她直接在影射她们！

咒她们会被……

稍微性子软一点的，已经闭了嘴。

而比较泼辣的倒是想破口大骂，想想这还是宫里，就忍住了。

万一被摄政王看到……

那就是真的死得连渣都不剩了。

“元相发生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众家夫人似乎没有立场去说裴夫人吧。

毕竟……这事儿真要发生在你们身上，我猜，你们一定会选择留在汴都的风俗之地，不是吗？”

说话的是古曼，笑意盈盈。

他仿佛在说一件道听途说的事儿，却在最后讽刺她们不如裴夫人。

尽管这是事实……

但谁又会有事没事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被抄家呢？

她们可还没活够……

要知道，那些个选择留在汴都的，都死了……

裴夫人没想到为自己说话的居然是现在深恶痛绝的古盈国的人。

她抿唇，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古曼见状，向裴夫人的方向举起了酒杯

“敬裴夫人，你的女儿很不错。”

真的不错。

上了战场以一敌百，下了战场能不动就不动。

裴夫人的第一反应是，古曼讲的是元媛。

毕竟元媛是真的不错。

她也对元媛逃过了流放这件事情很欣慰。

这么想着，裴夫人开口

“谬赞了。

小女还有很多要学的……”

“哦？我可不这么觉得。”

古曼笑着，吐出让裴夫人整个人僵硬的话语来

“要知道，可以十步杀一人的人，可不是多数，也不是一般人学得来的。”

十步杀一人？

元媛？

她不是医者，救死扶伤的吗？

“怎么，看你这样子，不知道你女儿在战场上的英勇？”

裴夫人瞳眸缩了缩，他说的是元殊。

“你见过殊儿！”

古曼只是笑着喝酒，并不回答。

周围的人因为古曼的话又开始议论纷纷。

古盈国的使者说元家那足不出户的大小姐居然是个可以十步杀一人，不下男子的人……

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可怕了……

谁敢娶啊……

呱呱秀眉一皱，嘀咕

“我家小姐最优秀了，谁都配不上！”

说完，想起来元殊现在还生死未卜。

裴夫人还想问一些话，但是想着这个场合不合适，也就住了嘴。

而姬凉，就是这个时候到的。

“摄政王到——”

“摄政王到——”

“摄政王到——”

从外到里的声音一声响过一声。

姬凉的面容与身形慢慢出现在厅门口。

“恭迎摄政王！

摄政王万福！”

“免礼。”

姬凉落座在了主位旁边的位子上。

“今日，皇帝身体不适，故由我来代替参加主持。”

他环视一圈，微微笑起来

“本次宴会主要有两个目的，想必你们也都猜到了。”

“第一件事，为元家平反后洗清冤屈而庆祝。”

“这第二件，便是关于古盈国的使者团来访一事。”

姬凉说完，拿起了酒杯，站起做到了大厅中央

“说起来，人也总有悲欢离合。

我也很难过，元相发生了那等事情……”

他把酒杯里的酒缓缓倒在身前的地上，神色认真

“这一杯，祭元相。”

会看脸色的人这一刻纷纷学起来，一个比一个戏精上身，有的甚至还悄咪咪抹了点酒水当眼泪，还被裴夫人和呱呱看个正着。

“这一杯，祭元相。”

几乎所有人都在说这句话。

裴夫人拿起酒杯，看着倒映在里面自己模糊的面容，视线似乎有些阻碍，有什么滚烫的东西翻涌着。

她手抖了抖，把里面的酒慢慢倒出在地。

这一杯，祭相公。

多谢救命之恩。

且等她来日，以身相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