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婷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小婷，你告诉我们，地址在哪，我送你过去。”叶文靖说道。

“不用了，我打工的地方离这里不远。”何小婷回答道，“我带你们过去就行。”

叶文靖和李睿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来，你多吃点，我们吃完再去也不迟。”

“嗯嗯。”何小婷懂事地点了点头。

然而，就是这个举动，令李睿察觉出了异样。

准确地说，是更坚定了信中的怀疑。

何小婷出现的时机地点都充满了巧合，明明巷子口一开始是没人的，偏偏他们出来的时候，何小婷就出现在了那里，似乎就是为了等待他们一样。

而此时，叶文靖的眼神中也出现了疑惑。她作为警察的直觉，似乎也对何小婷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何小婷一个弱女子，随身带着笨重的行礼，如果说她是刚被赶出来，那倒是合乎情理，可问题是，她打工的地方离这里不远，能在沪上的闹市区工作，那肯定不是在厂里打工，如此一来，那她的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

三人吃完饭，一起走出餐厅。

这时候，何小婷变得冰冷了起来，脸上的笑容也淡了许多，背着行礼，朝着小巷深处走去。

“小婷，你打工的地方，在这里面吗？”李睿问道。

何小婷恩了一声，继续朝前走着。

李睿和叶文靖则跟在她后面，各自陷入沉默。

走了大概十分钟，三人从另一个巷子口出来，来到了一条偏僻的背街马路。

刚一出来，李睿就看到了那辆熟悉的商务车。

“小婷，你准备带我们去哪？”李睿已经猜到了何小婷的身份绝不是一个打工的女孩，但还是故意问了一句。

这回，何小婷没有再回答，而是径直来到了商务车前。

车门缓缓打开。

“林先生，叶警官，请！”何小婷变换了一副冷酷的面貌，尽管衣着朴素，但浑身上下的气质已经完全改变。

李睿和叶文靖互看一眼，各自冷笑。

“小婷，看来，我们都被你给骗了。”

李睿和叶文靖上了商务车，只见里面端坐着一个年轻人，英俊、帅气，但又充满狂妄。

他翘着二郎腿，嘴里叼着一根烟，见李睿和叶文靖上来，微微一笑，说道：“很高兴，以这样的方式与两位见面。”

此人不是别，正是西凉少帅孟超凡。

李睿看了孟超凡一眼，故作疑惑地问道：“您是......”

“自我介绍一下，鄙人，西凉，孟超凡。”

叶文靖多少还是了解一些天朝的豪门大族的，听到孟超凡自报家门，不由得惊了一下。

“您是，孟少帅？！”

“叶警官，初次见面，请多关照。”孟超凡微微一笑。

“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孟少帅啊，不知道少帅大费周章地把我们弄到这里来，所为何事啊？”

孟超凡打量了李睿一眼，眼神闪动了一下。以他的阅历和经验，又岂会猜不出李睿乔庄易容的目的，当下便知道了叶文靖还不清楚李睿的真实身份，于是笑道：“是这样的，我呢刚来沪上，正准备在这里大展拳脚，所以，需要广招天下英才。”

“孟少帅您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叶警官是个人才我承认，我就是一个打工人，怎么能入得了您的法眼呢？”

“哈哈哈，林先生过谦了，其实，我认识林先生也是偶然，就在刚刚，我的车偶遇了那三名杀手追击你们的车，所以我特地停下，暗中观察了全过程，发现你的身手十分了得，我身边正缺少你这样的干将。”

这个理由当然是孟超凡故意说给叶文靖听得，目的就是不要引起她的怀疑，免得李睿暴露真实身份。

李睿也看出了孟超凡的意思，心照不宣地说道：“原来孟少帅是想挖墙脚啊，这哪里需要您亲自做啊，叫人打个电话不就行了。”

“哈哈哈，反正我也是闲来无事，所以就叫小婷做了一个测试，结果证明，我没有看错你，你不光身手好，而且很有爱心，最关键的是，你心思缜密，细致入微，我想你应该一早就看出小婷身份有问题了吧？”

李睿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所怀疑，但实在没想到会是孟少帅您。”

叶文靖是警察，她对孟超凡的橄榄枝自然是没有兴趣，聊了几句之后，便提出要回警局，孟超凡顺水推舟，便将她放了下去。

叶文靖走后，孟超凡又点燃了一根烟。

整个车厢里只有那烟蒂不时的发出淡淡的暗红色。

“好了，现在这里已经没有外人了，咱们可以好好谈谈了。”孟超凡说道。

“看来孟少帅已经知道我是谁了。”李睿淡淡道。

“李睿，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以我西凉的情报能力，要找到你并不难。当然，我也相信，你并没有刻意阻挠我调查你，不然我可能还需要再沸点时间。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今天找你来，是想找你合作的。”孟超凡开门见山道。

“合作？”李睿问道：“您打算找我合作什么？”

“当今天下，元首昏聩，社稷倾颓，豪强林立，风雨飘摇，你看看这繁华的沪上，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背后，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悲哀，刚刚给你看的小婷的故事，并不是虚构的，而是她真实的命运，在那些你们看不到的地方，有多少这样的女孩子，她们还没成年，就要被迫为奴为婢。”

“您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盛世繁华之下，藏着的是巨大的危机。盛世，只不过是上层阶级的盛世,对于平民百姓而言只不过是安居乐业,并无盛世可言。甚至，有些人已经连安居乐业都无法拥有了。”

“少帅言过其实了吧，如今天下歌舞升平，哪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那是因为你生活在繁华的中都沪上，没有看到过别的地方饿殍遍地，哀鸿遍野。十年前，西凉大旱，十万流民被迫迁徙，导致流离失所，至今西凉道上仍随处可见枯骨。可即便如此，咱们的元首大人，却犹自骄奢淫逸，供自己享受荣华富贵，从未下拨一分钱赈灾，试问，这样的帝国，你觉得还有前途吗？”

“这......”

李睿想起了十年前，当时新闻媒体确实报道过西凉旱灾，但所发消息均是说灾情不大，都在可控范围之内。

“可笑的是，荀天盛为了粉饰太平，竟然强压下了所有报道，如此天怒人怨的做法，你不觉得愤怒吗？”

“孟少帅，听你这话的意思，您是想推翻第四帝国？”

孟超凡淡淡吐出眼圈，说道：“没错！”

“您不怕我告发你吗？”

“怕，我就不来找你了，刚刚的测试，已经证明你是个有正义感的人，咱们是同道中人！”

“可是，如果人人都跟你这样，揭竿而起，只怕是会有更多人要生灵涂炭。”

孟超凡摇了摇头，说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我西凉军素来彪悍，但我也心系黎民疾苦，不想让老百姓受兵燹之灾，我希望，我们能够合作，在迫不得已举兵之前，能够尽可能的控制更多的地盘。”

“没想到孟少帅如此宅心仁厚，在下佩服。”

“李睿，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这件事关系到的可不止我们两个人，还关乎我孟家，还有你和你的亲人、朋友，更关系到全天下千千万万的老百姓。”

“既如此，我若不答应，是不是意味着我将不可能下得了车？”

孟超凡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跟司徒家族关系匪浅，司徒飞是我好兄弟，念及恩情，我不会难为你。”

“原来是这样，看来你对我了解的还不少。”

“虽然这些年你在海州很隐蔽，但我一直在关注你，知道你跟司徒家族的关系不简单，这也是我为什么主动找你的原因。”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找司徒飞？”

“听说过鲶鱼效应吗？”

李睿点了点头。

“北欧渔民们每次出海归来时，捕获的大部分沙丁鱼都因窒息而死，无法卖上好价钱。为了提升沙丁鱼存活率，渔民们绞尽脑汁，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在装满沙丁鱼的鱼槽里，同时放进几条鲶鱼。当鲶鱼横冲直撞时，原本死气沉沉的沙丁鱼会为了保命而加速游动，从而保持了旺盛的生命力。”

“您的意思是说，我就是那条鲶鱼？”

“应该说，这个时代需要你这样的人。”

“可是少帅你文韬武略，比我更适合拯救世界啊！”

“哈哈哈，推翻第四帝国是我孟超凡毕生所愿，我自然责无旁贷，但就目前形势而言，你的作用才是至关重要的。”

“可是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当初在海州的时候，元首曾派来密使，我们已经有了很好的合作基础。”

“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你的敌人是白衡，可如今，情况变了，你要面对的，可不光只是白衡，还有上官亮，以及将来更多的对手。”

李睿点了点头，笑道：“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我确实需要好好考虑一下您的建议。”

孟超凡将烟台掐灭，说道：“别犹豫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上官亮虽然还不知道你的身份，但你俩迟早要交锋，另外，白衡的人、贺稹之的人也都已经到了沪上，你别无选择。”

“这么快？”

“废话，你以为我跟你开玩笑呢！”

李睿打量了孟超凡一眼，说道：“合作可以，但得先说好条件，我不希望今后遇到不开心。”

“我只要地盘，别的，都好商量。”

“真是爽快。”

“还有疑问吗？”

“可有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