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白日星空
作者: | 分类:现言 | 字数:17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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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前世今生(5)
压抑住这奇怪的恐惧念头,他向萧家走去。
其实刚刚他也发现了云梦糖的不妥。他的感觉是锐利的。只是她对他而言,只是一个刚认识的比别人特别一点的女生,没有理由让他去关心她。
她对晨曦而言,却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宇曦只要看到晨曦的眼神就了解。
他哥哥从未用过那样的眼神看过女生。像有很多的话想对她说,却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不流露出对她的丝毫爱意。
瞒得过别人,瞒不过朝夕相处的宇曦。
他也不说穿,只在偶尔提醒晨曦,像刚刚。他不允许哥哥受任一点伤害,他要保护他。这并不仅仅是只用口说说而已,就算要他和全世界人作对,他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对他好的人仅此一个。
走到了云梦糖所说的菊花丛了,他停下来,并不打算就现在进去。
身体挨在棕红色的墙壁上,卸下全身的重量,脸上仍是带着微笑。
没有人走过,因为这里是尽头的路。他脸上的防御终于松懈下来,露出一脸的疲惫,夹杂些许的落暮。
可以闻到里面的白菊浓浓的清香,和梦身上的气味是相像的。
你的笑让人很不舒服。
你又何尝不是。
Sixteen.
疾驰着的轿车上,一个男子正看着公司的文件,时而皱皱眉毛,露出眉目间那两条浅浅的井字纹。身上的西装没有一丝皱痕,看得出他是一个很爱整洁的人。
过了很久,他放下手中的档案,轻轻合上眼睛。
“最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他问开着车的司机。
“都平安,没有特别的事情发生。”司机恭敬地回答。
“刘仪呢,有没有对梦糖怎么样?”他口中所说的刘仪,便是萧姨。而他,自然就是萧家的主人,萧蓝。
英俊的脸庞带有风霜磨洗过的痕迹,鼻翼两侧的法令纹深了许多。法令纹是寂寞的人常有的特征。而眉目间的皱纹则是常常皱眉引起的。
也许没人理解,身为萧氏集团董事长的他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先生,我想夫人不会吧。”司机愣了愣回答道。
透过倒后镜,他看到萧蓝的唇微微动了动,随即笑了,露出那两条沧桑的法令纹。眼睛依然是闭着的,一脸疲惫的样子。
从被所爱的人背叛以后的他,只对工作有兴趣。隐藏了自己内心的感情,别人眼里看来,他是一个事业的成功者,周旋在社会各处,露出自信暧昧的笑容。
在云梦糖的母亲将她寄托在他那里时,他把他所有的关怀尽数转移到梦的身上。旁人都自以为是地认为,她是他的女儿。
在他身边19年的司机也知道,她和她母亲是如此的相像。
“福岛,先不要回去,开到离这里最近的海岸。”萧蓝说。
“是的,先生。”
Seventeen.
黑暗中,无法分辨出海洋的颜色。全然是空洞的一片近似墨绿的颜色。
绵绵延延象是没有尽头。
萧蓝在早上所看的这片海洋,是绿色的。很浅很浅的绿色,只要稍稍拨开水面,就能看到墨蓝的色泽沉淀在里面。还有一些黑黑的微生物。或许是海藻。
现在是什么都看不见,却什么都感受得到。黑笼罩着的海面,会有星星淡淡洒下的光芒。断断续续地呈现着暗黄的延续。
他走近那片海洋。晚上总是很宁静的,风吹不动丝许微波。
沙子被海水湿润着,赤脚踩在这片柔和的土地上。虽然冰冷却也暖和。
萧蓝忽而想起当年沫兰光脚在这接近海水线的地方来回徘徊时和他的那段对话。
“海水好冷。”她仰起头对他说。
“那你还把鞋脱掉?快穿好鞋,我们要回去了。”他担心她。
“可是它也好寂寞。我要温暖它。”她的笑容是苍白的。
……
他记不起所有的谈话内容。深塑在他脑海里的仅有这几句,和沫兰展露的笑容。在黑夜里那脸的含糊,长长的黑发掩盖了她的眼眸。
在那时候,他的心是疼痛到失去知觉的。
萧蓝脱下鞋子和袜子,海水微湿着他的裤角。
海水真的好冷。他稍稍地颤抖,只是他并没有停止行走。
脚底突然的痛楚。萧蓝忍受着疼痛继续在走。在他走过的沙砾地上,一丝丝的暗红血迹不均匀地分布,海水一漾,也都没有了。
曾经存在过的痛感是不需要任何证明的。包括那刹那的痛若心扉,那以后的伤痕累累。留下只为纪念,而非明确。
他不停地重复着沫蓝的习惯,也只是在缅怀着过去和她在一起的种种。
回忆着,并不愉快的事情。
裤袋里的手机震动着。传出蜂鸣般细微的频率。
他却依旧恍惚。直到蜂鸣的声音持续了数十秒。他拿出手机,闪亮的荧幕上显示着“萧家”这两个字眼。按下通话键绿色的方格,移到耳边。听到会有因为信号而突显的沙沙声。
“爸爸?”雨娇气的声音从电话的另一头传到他的耳廓。
“怎么了。”萧蓝的声音的不咸不淡的味道。
“你昨天说要来我们家居住的那两个哥哥,已经来了一个宇曦哥哥诶。妈妈要你快回来,跟他熟悉熟悉…”
“好,就这样。”
“爸爸,等一等!”雨着急地将声量放大好几倍,他的耳朵忽而有点麻木。
他安静地等她说。
“糖糖还没有回来。我想她可能去了她以前的家,你回来时…”雨的声音有少许迟疑,有少许生硬。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接梦糖回来的。”
这次萧蓝没有再给萧雨说第二次话的机会,骤然地果断地按了结束通话的键。
整个谈话过程只用了一分零四秒。他说的话加起来总共22个字,其中为梦而说的话数字是13。
他再次回望自己所走过的地方,看不到尽头的远方。是一片深刻辽远的黑色。一秒后,他决然地向车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沉迷在这里,他却也知道很多事情需要他去处理。
一秒的时间,足以让人回归现实。
他刚刚伫立了一分零四秒时间的地方。血迹是红色的一个近乎圆形的图案。图案掩盖着石子锐利的刺,也沾了血。
海水每冲刷一次,红色模糊一次。最后,红色终于消失。他在这里逗留过的痕迹都已消逝。石子也在海洋里沉没。
虽然微小,却也沉下了。记忆虽然卑微,也足够怀念的。
司机问他,“现在要去哪里?”他开着车前的照明灯,两道朦朦胧胧的星辉忽而燃亮前方不过三点二八英尺的道路。是湿湿搭搭的泥泞路。车开过会留下不规则的条纹。
“云浩家那边的菊花丛。”
司机的眼里流露出不解的神色。
“梦糖在那里。”他轻声说。萧蓝说到梦糖的名字时声音总是很柔和,粘糯的。
“先生,你脚底的伤不包扎一下么?”
“不要紧。海水可以消炎。”萧蓝转向窗的方向,倒映出他的模糊的轮廓。头一次,感觉到苍老。
心的节奏像放慢着的旋律,来不及惦念并深刻地残酷。
他不年轻,成熟了。而时间也过去了。
Eighteen.
空气中隐隐有菊花瓣的淡淡清香。透明的雕花的玻璃杯上小朵的晒干的菊花团在热水的浸透下缓缓蔓延着。玻璃杯上部分有薄薄的雾,有缥缈的白气连连地在上方聚集,围绕,飘散。
宇曦看着豪华的别墅,进进出出的人群,他们的脸上是一惯的统一。丧失了心情,做着忙碌的工作换取需求的金额。
他脸上保持着温和的微笑。戴着笑意的面容,旁人也随之放松警惕。被女佣迎进来不久后,上茶。随即是有意无意地忽略。
宇曦也不介意,静静地坐在牛皮制作的深灰色的沙发上。嗅着菊花的香气。没有生命的花朵,剩余的也仅是气味。
伴着杯子一起呈上来的还有用小篮子装着的糕点。白色的布半掩地盖在篮子上。篮子是手织的藤条绕在一起的,没有机器的精致。交接处有几条分岔的竹丝,单调。却也有心思。浅浅的青色,是他欣赏的颜色。
他客气地询问女佣是谁编织时。女佣一撇视然后回答说,梦糖小姐。
其实与他所猜测的无异。古老的,用心的,一针一线感觉很似她。仿佛还可以想象那时她因寂寞而编织时的情景。
即使他不了解她,却也似乎能接触她柔软的一部分。
盘旋而上的阶梯,衣着华丽的贵妇人缓慢地扶着一旁的棕红色的木制扶手下来。高傲的神情,细致的面庞,脸上盖了一层厚厚的粉。看得出整容过的痕迹。
她看见宇曦,忽而从紧绷的嘴角扯出一丝笑容。勉强且虚伪。鼻子高耸着,一脸目空一切的模样。
“你来了哦,怎么,吃过晚饭了吗?”深红色的嘴唇里缓慢地说话。她想使没有温度的话语变成关心的问候,让自己显得更为和蔼。
“我吃过了,萧太太。”宇曦的声音是一贯的温暖,生疏。
随即刘仪是不停地询问有关他们兄弟之间的身世,偶尔夹杂一句,“啊,真是可怜啊。”来突显自己的评论地位,也惟恐他们觊觎这个家的富有。
宇曦的回答与别人询问起他过往时无别。他习惯了这样的回答方式,是警员审讯般容不得自己有丝毫隐瞒。刨根问底地都必须要把你的之前生活全然了解。
虽然不喜欢。
自己是这里的其中一个住客。而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不需要接受别人的怜悯,不需要活在一个虚伪无常的世界。她在这个家,自然有她想要的一切。她的表情的高不可攀,这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无必要的一问一答持续了整整十五分钟。他的视线总向大钟望去,想着哥哥为何还没出现。
窗户的外面不均匀地分布着长长短短的倾斜的雨丝。水珠凝聚得密集的时候便会成为一条薄薄的水注垂直地滑下,映得自己带笑的脸庞也一闪一闪的。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