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白日星空
作者: | 分类:现言 | 字数:171.8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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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前世今生(11)
沉默了许久。萧蓝终于默默地点点头。
“事到如今,说什麽也没用了。我的父母确实因我而死,而她…确实离开了我。”萧蓝苍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所以…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就让这十多年来,我们没有交流的思念继续下去,直到生命到尽头一刻,也许那时候我们都已能被救赎,彼此能再相对而笑。
到了那时候,我们都没有包袱没有俗世间的眼光,只有我们从心里迸发的对双方无私浓厚的爱意,容不下第三个人的爱情。
萧蓝痴痴地幻想,嘴角露出笑意,脸庞两侧的法令纹更为深陷。
“萧叔叔,你累了,休息一下…”,梦无力地说着,“我到下面去…看看花朵。”看母亲最爱的菊花。
无力感如影随影地融入到她的骨髓里。这些年来,这种感觉依旧会偶尔地出现,每每一出现,她所受的打击严重之至。
仿佛是被下了蛊。
萧蓝怔怔地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心中翻滚的记忆慢慢地平伏。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能够做的仅有父亲生前对他托付的一切,以及在夜里怀念。那一句。
“不要让我死不瞑目。”与父亲紧紧抓着他的手。
已杜绝了他所有的希望。
Eight.
走下了长长的阶梯,梦脚步不稳地走到后院。昏迷中后背额头所流下的冷汗被风一吹,不同时地蒸发干净。
由于刚下过一场雨的关系,花瓣上沾有少些的雨水,沐浴着来自上天的恩赐,在夜里,所有所有的白菊看起来都有种说不清的沉重感,压在内心,甚至连呼吸都变得缓慢。
梦糖默默地走近它们,抱着膝坐在粘连的泥土表面上,闭上眼睛悄悄感受着夜晚的气息,幽静而隐含着纷争随时爆发的紧张气氛。
白色的裙子部分染成了褐黑色,斑斑点点地粘稠在皮肤上,却也不觉得脏。
无力感忽而袭击了她。回想母亲,她仿佛看见自己将来的可能,也许母亲在与萧叔叔相恋时是幸福的,可是到了最后却也终究嫁了一个自己不爱的人,甚至爲了他而盗取公司文件。
听起来是那么的不可置信,却也似乎真实地发生了。对于赵沫兰,她虽然是她的女儿,可是她根本不知道母亲的想法,那是接触不到的虚幻而存在的。有人说过,聪慧的女子心里总有太多的负荷,于是总是最不幸福的一个。
比别人感受得更敏感,更贴切,因此承受的打击就愈深刻愈沉重。
她把她保护得很好,往事从来不让她知晓。即使想要了解也无从着手。她曾自以为自己是明白母亲的,可是现在才知道她的明白仅限于表面形式懂得。
梦糖摇摇头,阻止了自己的联想。她睁开眼睛,迎面是一阵轻柔的风吹来,带来些许的菊花香气,充满生机和精神的味道。
身上的菊花香气,除了她自己以外,还有一个男孩拥有。那个男孩说并不认识她,一句话就断绝了她以为他可能是小杰的幻想。
这漫天的白菊,似是象征着萧蓝对赵沫兰的爱情——过去的仅能纪念,那写白菊奠祭着他们的过往,生长得尤为旺盛。
她看着这一大片白菊,有细小的草儿在花与花之间的缝隙中冒出芽苗,小小的,绿绿的,并不显眼地生长着。只需要吸收很少的养分,它们就能长得很好。因此梦阻止了园丁把它们移除。
梦伸手去抚摸抚摸小草。薄薄的一片,拂过手心的感觉痒痒的,常常令人发笑的小生物,她爱怜地似乎对它们说,“你们就叫小笑草了。”
专心地沉迷在自己世界的她,不晓得在二楼的某个地方,一个人正透过窗户悄悄地观察着她。那个人也不做什麽,只是在看着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然后微微地叹气。
“云梦糖,你真的让人…不知所措啊。”
男子捻着窗帘的手缓缓垂下,遮盖了他的视线。房间里的小台灯发出的朦胧暗黄的光芒笼罩着周围,窗子是开着的,偶尔有风的时候,窗帘会被吹成线条不同的弧度。
比起以前所居住的地方,这里的确是个梦幻般的房子。
起码能够获取些许的温暖。男子微笑地看着旁边熟睡的男子,我们也许找到一个可以安心的地方。他默默地对他说道。
很不习惯一个人待在一张床褥,恐惧常常会涌进脑海,还有那些不知名的画面都会纷纷地充斥他脑海仅有的空隙。有时是菊花丛林、有时是汽车冲过去的画面、有时甚至是满满一地的血迹。
惊醒是常有的事情。
每每惊醒,他总习惯在黑暗中望着外面的零星灯光,仿佛那些是不被黑暗所吞噬的倔强。就如同他现在的生存着的形式——他想要不依靠别人生存,然而是不可能的,他什麽都没有,除了哥哥和自尊。
他微笑了一下,然后揭起被子,在另一个男子的身边安然睡去。
Eight.
天空已隐隐地侵蚀着空洞的黑暗,第一缕光芒已可以朦胧看到了。初晨的阳光徐徐地照射大地,此时的阳光恰到好处,既温暖又不炎热。
路旁的街灯在六十四十分的时候全然熄灭。
身边有小鸟叽叽的叫声。打开窗户,光芒迅速地充斥着整个空间。似乎一切都有了新的开始。好干净的蔚蓝苍穹。
六时四十五分。萧家准时的早餐时间。萧蓝坐在正中间,昨夜的失态仿佛从未发生过,表情认真而温和。除了那因失眠而发黑的眼眶和眼睛里的血丝显露着他的疲惫,其他一切都那么地自然。
刘仪在一旁倒着牛奶进玻璃杯中,打扮端庄无可挑剔,眼眉毛细心地画过,眼睫毛认真地涂过,就连嘴唇都红得发亮。虽然如此年老的象征仍可在她的眼角观察到。
仆人们摆好了餐具,梦糖和萧雨也已坐在位置上,空着的两份早餐摆在没有人坐的桌前有些突兀。然而过了很久,都没有人从二楼下来。
刘仪漫不经心地询问一旁的管家萧叔,“怎么林家的两兄弟还不下来?吩咐佣人去叫醒他们了吗?”
萧叔恭谨地回答说:“夫人,两位少爷在六时三十分时已经出门了。”
“怎么不请他们留下来用餐呢?”刘仪假装生气地斥责,“真是的,那两个孩子,就这么不喜欢这里吗。
看似自言自语,眼神末端却一直观察着萧蓝的举动,若是他有一丝的不满,她便要把那两个包袱抛弃。这是她为人处世的一贯方法。
看着萧叔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表情,萧蓝厌恶地打断她的话,“算了。人都走了,还追究什麽。”
只要一抓住机会就要挑拨离间的妇人,当初的贤淑装得真像啊。萧蓝温文的面孔下想着,人真的都会变。亲爱的父亲,若是你看到当初一味讨好你的媳妇变成现在小心眼的女人,你会后悔让我娶她的决定吗?的爱起了嘴。
萧姨再次斟满一杯牛奶,雪白雪白浮动在玻璃杯。她已经习惯了被如此无情地对待,眼前男人的温情已被离去的赵沫兰一并带走,剩余的仅对云梦糖而显露。她根本连奢望的权力和资格都没有。
可是她只要能继续留在他身边就好了。
尽管如此,碍事的人她还是不能够容忍。玻璃杯里盛满的牛奶因她手的倾斜而倒落在她白皙的裙子上,锐利的眼神瞥了瞥稍稍低着头的梦糖,嘴角带动一丝不为人察觉的阴险。
外面一片宁静。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那方菊的海洋,随风晃动着柔弱的身躯。花瓣有时被风吹落,在空中飘飘浮浮然后落到最终归属的地方。
梦看着窗外的花朵,微微地笑了。萧蓝看着她的表情,脸上忽然也明
亮了起来。这孩子,真喜欢菊花啊。他默念道,幸好当初种了白菊。一瞥眼,
看见梦的杯子里空空无物,便拿起倒牛奶的容器想要往那里斟满。
“叔叔,不用!”梦伸手阻止了他的动作,“我不喝牛奶的。”
被阻隔的动作停在半空中未免感到尴尬,梦糖轻轻地拿住容器的把手
替换他,顺手地把萧雨的杯子倒满。然后转头对萧蓝微笑,“我只要一喝牛
奶就会吐,肠胃抵抗不了。”
萧蓝听着她的话忽而想起昨天的诊断——……活不过二十岁。二十二十,多么残酷的一个数字,如今她已十六岁,那不是只有四年可以生存了…
他看着眼前的人影,忽然觉得她虚幻得就像海上的泡沫,轻轻地会随风而逝。如此近距离可以看得见碰得着的人竟然仅剩余四年可以接触的时间,这是那么难以接受而又悲惨至极的一件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颤抖。止不住的恐惧向他袭来。
梦糖放下手中的刀叉,疲倦地合了合眼皮,用手按摩眼睛两侧的太阳穴,缓解晕眩的感觉。最近的身体愈来愈差了,好像器官都在脱轨掉下几颗螺钉,不受大脑控制了,偶尔甚至还会感觉到头晕晕的,是昨天感冒的关系吗。
轻轻地摇晃头使脑袋的思绪变得清晰些,站起身来,与众人告别后,她便与萧雨一同离去。
直到众人都离开了位置,或去上学的或是去看电视,萧蓝他仍呆坐在那里机械地摇晃着他盛满牛奶的玻璃杯。
手不自禁地微颤,一滴牛奶飞溅在桌布上,浑浊不清的白色溶解在漂白里。此时,手机铃声忽而响了,他放下玻璃杯,木然地拿起手机接听。
“先生,是时候要回公司了,今天还有个会议不是吗?”司机恭谨的语气缓缓的说道,“需要把车子开进来吗?”
终于稍稍清醒了些,萧蓝回答他,“不用,我现在出去。”也不知道从什麽时候开始变得很厌恶公司,讨好的人无论在哪里都满满的,容不得他有一个稍微喘息的环境,“今天早上的行程全部取消。”
可是毕竟还是他必须要逗留的地域。
“是的,先生,我现在就通知江秘书。”司机刚说完最后一个字,听筒里剩下对方结束对话的忙音。
就在他离开家以后,家里的电话响了,刘仪轻轻巧巧地拿起靠近耳朵。“一切都准备好了,夫人。”电话里一个男声说着,“今天就会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