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心跳的扑通扑通声音响起，屏住呼吸，仅仅看着彼此眼睛里面宛若漆黑的夜色般又划过的流星。

他看着女子额前凌乱的青丝，伸出手挽回耳边，墨澈双眼里面涌动着三月的气息，“不瞒你说，我此次前往楚国，的确为了化解楚国的危机。父皇与楚王约定好了的事情，我不过是去执行命令。”

“化解危机？”莫凝香微微蹙眉，不可置信地看着穆栖修。在她看来，穆国不把这趟水搅混了便是万幸，竟会好心去化解危机？

穆栖修看出莫凝香眸低的狐疑，轻哼一声，转回身子，似是有些嗔怒。“你说我有野心，这四国之间，最有野心的，要数萧炎了。萧国若是吞并楚国，对于穆国和北梁之间自然是没有什么好处。四国之间一向彼此制衡，才能取得如此安宁局面，这平衡的局势一旦被打破，遭殃的不只是楚国，也包括穆国，现如今，你叫穆国如何无动于衷？”

“你难道就不想和萧国合作，吞并楚国，壮大自己的实力？”莫凝香从地上站起，看着穆栖修的背影，一双罥烟眉轻轻蹙起，声音极其平静，总让人感觉有些不舒服，像是被封冻上千年的玄冰一般不带有任何温暖的气息。

穆栖修早已熟悉这样的声音，轻哼一声，“时机未到，穆国自然是不肯轻举妄动，你想多了。”

“果真如此？”莫凝香声音平静许多，渐渐带上一丝温度。

穆栖修脑海里面盘旋着他父皇给他的密信：等待时机，夺取政权。

男子一双黑濯石般的眸子里面被一阵强大的黑暗吞噬，轻轻低下头，心里被莫凝香的质问声揪紧，却还是轻轻点了点头，“没错。”

紧接着，莫凝香的声音，却让他心里更如刀割，“穆栖修，我信你这一次。不是为了萧炎，我就信你这个人。”

女子的声音格外决绝，听得他心里面一揪一揪的，十分痛苦，男子眼神已经发生波动，无法转过身子面对莫凝香，他害怕看到莫凝香那一双充满希望的眼睛。女子虽然如冰山一般冷，却坦率真诚，热烈纯粹地追逐自己所爱之物，而他，怕是要担负辜负者的恶名了。

“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尽快回去查探安荣公主的状况吧。男子说完，便大步离去。

莫凝香看着穆栖修的背影，小声嘟囔着：穆栖修，你最好不要骗我，你既然招惹了我，就莫要辜负我的信任，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多年以后，局势变动，莫凝香未料到自己在这里随口许下的誓言有一日竟会变成真的。早知如此，她开始时就该把心埋葬，彻底冻透，对任何人都不该有过期许。

琉璃见莫凝香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失魂落魄地走回来，瞪大了眼睛赶紧跑过去，将手里面的斗篷披在她身上，眼里面滚动着泪花，“小姐，您这是去哪里，奴婢找了您好久，三皇子进屋去看了看安荣公主就一声不吭离去了。”

小丫鬟抽出了一下鼻子，大着胆子看着莫凝香，“小姐，您和三皇子，吵架了吗？”

莫凝香眼神依旧无神，却猛地想起琉璃刚才那句话，嘴唇微微一颤，“琉璃，你方才说什么？三皇子看过安荣公主了？”莫凝香猛地转过身子紧抓着琉璃的胳膊，吓得琉璃不敢说话，好不容易才从嘴里挤处一句，“是，是啊，安荣公主还好好在里面呢。”

莫凝香一把推开琉璃，神情骤然变得紧张，一想到萧炎竟会利用自己的皇妹做诱饵去攻打楚国，她就免不了担心萧炎方才去探望安荣公主的居心。

莫凝香箭步跑到屋子里面，只见安荣公主正在拿着一只鸟笼子玩的开心，一扫脸上的不愉快，她也听到了方才长廊上的动静，别过脸去看着莫凝香，露出甜蜜的笑容，“莫姐姐，方才三皇兄来看我了。”

“哦”莫凝香轻轻点了点头，“你三皇兄可曾跟你说了什么？”她仔细看着安荣公主脸上的笑容，倒也不像被欺负了，可她却愈加担心，真正能伤人的，恰恰是掩藏着笑容背后的血淋淋的事实，如同她得知萧炎对她的背叛之后的痛苦。

“莫将军，我要嫁去楚国！”安荣舔着小脸，模样竟是分外的坚定，莫凝香猛地一颤，宛若听到了惊天消息，方才这小丫头可是要死要活无论如何都不肯嫁去楚国，萧炎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莫凝香见两旁的丫鬟蹲着盘子站在那里，垂着头，声音低沉道，“你们都出去吧。”

“是。”

屋子里买只剩下莫凝香和安荣公主两人，莫凝香慢慢靠近她，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安荣，你为何又突然改变了心意？”

安荣脸上立刻飞上几朵红晕，舔着小脸，露出天真与纯粹，扭着的身子和红胀胀的神情看起来却有些别扭。

莫凝香看着安荣两只手不停地捏着自己的衣角，接着笑道，“若是你不想去了，莫姐姐可以帮你跟你父皇求情的。”

女子紧紧盯着安荣公主炯亮的眼睛，眼底星辰闪耀，安荣公主小脸红的更厉害，俯下身子看着莫凝香，“莫姐姐，我偷偷告诉你，你可不许告诉别人，这是我的秘密。”

莫凝香神色平静，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我不愿意嫁去楚国的愿意，是因为三哥。”

安荣声音娇嫩，说这话时，也甚是娇羞，薰衣草香味扑打在莫凝香的脸上，女子却觉得这香味让她喘不上气来。

“我三哥答应我，若是我肯嫁去楚国，他就留在楚国陪我。”

莫凝香浑身一颤，唇瓣微微一抖，满脸惊骇，寻思良久才明白安荣公主的意思，她竟然喜欢自己的三哥！可她生在皇室，分明知道自己与萧炎虽然不是一个母妃生的，却有着一个父亲，为了自己喜欢的人，宁愿嫁去楚国。

这幼嫩的孩子的心理却让莫凝香鼻子一酸，心里陡然被什么东西抓紧，呼吸不得。她抓着安荣公主的衣裳，“你三哥答应你，他会陪你，他便一定会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