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荷也不管真假，只是回答：“夫子说人定胜天！我亦有同感。命运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而不应是老天说了算！就算老天并未选中衍儿，那我也要陪着他，打破这天命！”

话音刚落，崔嵬竟猛地咳嗽起来。

听荷心疼，连忙上前替父亲抚背顺气。

崔嵬不像从前那般亲热，反而挥挥手让所有人都出去，包括女儿。

听荷只当自己顶撞了父亲，惹他生气，不敢在跟前更添得他烦恼。

方才书房里的话，麒麟三人听得真切，心里已经是惊骇，谁知出得门来，公主殿下就问道：“必安，你们说不管是论相貌还是才情衍儿都是皇子中的佼佼者，凭什么因为出身就被陷害被欺辱？”

谢必安规劝道：“前世因，今世果。想那萧衍或许是前世功德有损，才落得今世的处境。公主殿下，咱们还是搜寻洛沉渊要紧，您还是听帝君的话，莫要管凡尘闲事。”

听荷听后似有触动，但她未发一言，只是拐进厨房，亲自为父亲煎药去了。

麒麟扯了扯两损友的衣裳，三人偷偷躲到园子的假山后。

谢必安猜中他要说什么：“老三，你是不是心疼帝君？”

麒麟不住点头：“我常伴帝君身侧，眼瞅着他当了父亲，眼瞅着他为小公主倾尽所有。如今，小公主渐渐长大，总有一天是要嫁出去的！”

范无咎叹道：“萧衍若说和小公主那也算是郎才女貌，或许日子久了帝君也就能慢慢接受了。”

谢必安踢了范无咎一脚：“老黑，说你蠢还真是一点不冤枉你！萧衍不过是个人间的落魄皇子，而咱家小公主是什么身份？山鸡哪能配凤凰？帝君能答应吗？”

范无咎耸肩：“我看帝君那模样，哪怕是西天的迦叶和阿难尊者来求娶都瞧不上！小公主是帝君的心头肉，怎么肯舍得给了别家？”

麒麟长吁短叹：“女大不中留，总不能小公主一辈子都不嫁人。都和咱们似的打一辈子光棍？”

范无咎连忙把自己摘干净：“你是你，我是我，别把我和你扯一块！”

麒麟拧眉，老黑这话是什么意思？

谢必安指了指范无咎的鞋子，只见那鞋子针脚细密，布料也不寻常，麒麟更加疑惑。

这时的范无咎春风得意，还小心地拍了拍长靴上的灰尘。

麒麟一脸懵逼：“老黑，你吃合欢散了？”

范无咎立马黑脸，倒让谢必安捡着了笑话，笑得前仰后合：“老三，你这话也没说错！老黑最近有心上人滋润，可不就是夜夜萌动嘛！”

麒麟那双粗大的眉毛挑得老高：“老黑，你何时拐了个女子在房中享乐？”

范无咎气急，呵斥：“老三，你别听老白胡说。人家茉莉仙子是清清白白的姑娘，别往她身上泼脏水！”

“茉莉仙子？”麒麟不可思议地指了指天，“老黑，你什么时候把天界的仙女都拐带到地府了？”

“咳咳咳~~~”

谢必安假意咳嗽了两声。

麒麟低头沉吟，片刻领悟：“想来是当年花仙们降临地府之时？”

范无咎一副羞涩的样子不言自明。

“老黑，五六年了，没想到你小子藏得倒挺深！”麒麟一把勾住范无咎的肩膀，“好兄弟，你有了心上人也别忘了我呀！啥时候让弟妹也给撮合撮合一个？”

范无咎推开忽然热情的损友：“有本事自己去找一个！”

麒麟嗔怪：“老黑，大家都是好兄弟，有福同享啊！”

范无咎嫌弃：“女人都是拿来疼的，跟着你，天天晚上在屋脊上吹冷风？”

麒麟脸上白了又青，青了又白，又气恼又羞惭，正要动手，那俩勾魂使一并都不见了。

麒麟只能叹气，转身又回到屋顶变成了雕塑，镇守蜀王府。

没办法，这是他的职责。

再说听荷煎好药，亲自端着进了父亲的书房。

崔嵬没有回寝殿，在书房的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父王，该喝药了。喝完药我送你回房休息，小心着凉。”

听荷的声音很轻很柔，生怕打扰到父亲。

崔嵬缓缓睁开眼，并不急着喝药，反而幽幽望着女儿。

听荷被看得头皮发麻：“父王，我知道我又惹您生气了。您要是生气打我骂我出气，可千万别气坏了自己的身体。”

崔嵬无奈低笑：“你个小鬼，明明知道爹爹舍不得打骂你！”

见父亲笑了，听荷的心情也舒畅了不少，她坐在塌沿上，把汤药用勺子送到父亲嘴边：“爹爹是鬼王，我当然就是小鬼啦！我知道自己不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从小到大，没少让父王担心操心。其实吧，很多时候我也想学着那些高门千金一样温顺乖巧，可是爹爹，我真的做不到啊！您能饶了我么？”

崔嵬从善如流喝完药道：“这么些年我也知你脾性，但那萧衍对你而言真的那么重要吗？”

听荷把蜜饯放父亲嘴里：“他是我在凡间最好的朋友。好兄弟间当守望相助，不遗余力。衍儿聪慧能干，却被歹人诬陷，一直活在谨小慎微之中。你说我能坐视不理吗？”

崔嵬蹙眉：“好兄弟？”

听荷手一颠，药碗就出现在了对面的桌子上。

她抓了抓脑袋，组织着措辞：“虽说我是衍儿的长辈，但和他一同长大，情同手足，一直把他当弟弟看待！”

崔嵬道：“听荷，你别忘了自己是女儿身，而萧衍始终是男子。”

还是个好看的男子，崔嵬第一次感到了威胁。

听荷不知其意，但奉承的话总是错不了：“男子又如何？爹爹是四海八荒第一美男子。见了您，天下其他男子都落了下风。我现在见着其他男子就同见了阿猫阿狗一般，分辨不出美丑了！”

崔嵬忍不住刮女儿鼻尖：“你呀，尽会哄我！”

“我说的句句属实。”

听荷一边说一边替父亲穿鞋：“爹爹，喝了药回屋安歇，这样才好得快！”

六年了，这六年里听荷什么都没说，但心底一直自责，每每都尽心服侍。

从前的虞紫薇嘴巴比神力还厉害，不得她奚落就万事大吉，更别说从她嘴里听到夸赞的话语。

而今的崔听荷性子收敛了不少，嘴巴也变甜了，不过只对崔嵬一人。

几万年都学不会讨好，怎几年光景就都会了？

想来好话是学不来的，重要的是发自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