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色惶恐一撩衣摆，“噗通”一声利索跪下：“桃色办事不周，还请公子赎罪！”

苍郁没有回头，把玩着手中玉玲珑，目光沉静如水，仿佛没有听到。

桃色没有犹豫，咬牙，俯首开始用力磕头。

“请公子赎罪……”

“咚”

第一下额头撞地，桃色便觉皮肤有什么东西镶嵌进来，疼的他咬紧牙关。

凝眸一看，地上一滩血迹中有晶亮痕迹。

竟是碎瓷渣。

每一步都先人算计。

桃色凝眸看向面前修长身影，咬牙，“桃色必对公子惟命是从！”没有迟疑再一次叩在原处。

“咚”

“咚”

撞击声接连响起，带着震撼人心的空响与血腥味，偏偏窗边人影连眼睛都不多眨一下，好似在欣赏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色渐渐暗了下来，桃色体力不支，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地上一滩血迹，他额头血肉模糊，已经不成样子。

“公子……”

桃色唇角苍白，声音低哑喏喏：“求公子原谅……”

他终于缓缓回过头来，一双漆黑的眸子睥睨他，不带丝毫怜悯：“知道自己错在哪吗。”

“错在……自大，以为龙吟会来找我，错在，自以为是……如今龙吟和瑞王纠缠上，公子将更难办事。”

“我有没有与你过，做事最讲究的是时机。”

“我当初接近龙吟时，就该一刀直接插进她心口，是我愚钝。”

“现在才觉悟。”他冷笑一声，带着鄙夷：“晚了。”

桃色愤恨咬唇，支撑着最后体力，勉强坐起身子，仰头望着他：“公子，请给桃色最后一次机会，让我潜入府中杀了她，之后……桃色愿以死谢罪！”

苍郁扫了一眼地上单薄少年：“我了，你报仇的时机，已经过去。”

“公子是嫌弃桃色愚钝了吗……”

“我已经试探瑞王的态度，看来是要护她到底，在这件事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便在楼中修养，不要轻易出门了。”

桃色心有不甘，却不敢违抗命令，只得恨恨颔首：“是。”

……

最近龙家风波不断，其中幕后主推手秦氏最终明白，什么叫弄巧承诺，过犹不及。

她耗费心血欲将龙吟送上山，此事对龙吟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反倒是自己的女儿龙舞，与世子见面，一回首，从前隐晦暧昧的事，被捅破窗户纸，私定了终生。

尚书府的后花园里一方僻静之地，在层层绿色的掩映之下愈发显得幽静。

龙舞两人坐在石凳上窃窃私语，若不是有心的话，根本毫无察觉。

自那日山中遭遇劫匪，龙舞乘机为世子苍云挡剑，苍云再不顾家里阻拦，认定龙舞是自己要娶之人，不顾他人议论，时常与龙舞联络。

但因为有龙吟与苍越来在先，故而龙府上下对苍云倒是宽容许多，都认为苍云是受害者，龙吟才是不知廉耻之人。

花丛掩映后，苍云心翼翼将龙舞护在怀中。

“舞儿你放心，我已经与父王沟通过，不日便来提亲……不过在那之前，我会彻底摆脱龙吟那草包！”

“世子打算怎么做？”

“我自有办法，不过舞儿，外面的事你交给我便好，何必……”

“世子你……”

“最近几次见龙吟，我觉得她并非传言一般无用，可见坊间是有人故意造谣。”苍云凝视龙舞一眼：“不过不管龙吟究竟如何，我心有所属，都不会改变，舞儿你大可放心，以后，也不必插手凡尘俗世，答应我好吗？”

有一抹不自然的神色从龙舞的眼睛里面略过，但也仅仅是一瞬罢了。

在外散步龙吟花痴之名，她自以为做的衣无缝，不知怎么流转到世子耳中，今日之后自己在他心中地位怕是要一落千丈，但好在他肯来找自己，明这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龙舞抚了抚鬓角花簪，掩盖住了眼底情绪，放下手时，已经换了舒服的笑意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这样美好的诗句用来形容世子殿下是再合适不过了，舞儿也是爱慕世子心切，舞儿罪过。”

龙舞没有辩解，反而摆出一副委屈模样。

当初龙舞母亲秦氏便是从烟花之地走出来，不过幸得卖艺不卖身，加之有才气智慧，这才引得龙尚书兴趣。

不过久在烟花之地侵染，身上哪能没有点俗世之气，龙舞又自在她身边长大，这些心思动作学的八九成像，一低头露出白净的脖颈，委屈模样登时令苍云心都化了。

“舞儿，我不是有意怪你。”

龙舞知道对方上钩，却不直接搭话，反而摆出大度模样：“姐姐她……你们性格虽然不适合，但是希望世子还是不要伤害她才好，毕竟我们是姐妹，而且爱慕世子不肯放手，是我的错。”

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面有细细的银光闪过。

“想来姐姐也是存了情谊的，若不然的话，她一个好端端的未出阁的女儿家，还巴巴儿地锈了帕子给你，仅仅是这样的举措，世子也该留意才是。”

不这话还好，因为很明显的，这句话落地之后，苍云的神色就明显地变了。

绣帕？龙吟的绣帕，她是如何知道……

三月前龙吟在王府门口拦截他，他也未在意，不过去花楼寻欢时，那帕子不心掉出来，连采薇姑娘都吃味了好久，好端端的曲子都变了调。

他是风流惯了的，但此事当然不会与龙舞，连忙贬低道：“舞儿莫要提那下作之事，人家姑娘女工绣的活灵活现，你瞧瞧她那是什么玩应？两只乌龟？”

龙舞何等精明，早从他眼神中读懂想掩盖的消息，神色顿时一愣。

这帕子不仅自己见过，还有其他姑娘看见了，并且做过评价。

龙舞心头不是滋味，却知道现在自己身份如何，不再深究。

世子也明显不想继续这话题，直接起身：“我改日再来看你。”

跟着不等龙舞反应，直接举步离开。

世子走得匆忙，后面的厮也是稀稀疏疏地跟着离开，所以龙舞嘴角的那一抹弧度，他自然是没看见的。

所谓聪明善解人意与草包百无一用，不过善不善于心计罢了。

龙舞扬起眉梢，神色傲慢倦怠，哪有在苍云面前的温柔似水样。

龙舞在苍云离开后，便带着自己的贴身丫鬟来到二夫人的院子。

刚走进院子，便看见秦氏在屋内悠哉悠哉的喝着茶，龙舞走近她，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坐下，轻声唤道：“娘。”

秦氏优雅的放下茶杯问她：“怎么样了？世子可有答应你什么？”

龙舞看了看周围的下人，皱了皱眉，对着秦氏道：“娘，我们里间。”

秦氏会意，点点头，放下茶杯，站起身，旁边的丫鬟赶紧过来伺候着她。

到了内阁，秦氏的心腹为她们二人倒了茶以后，便自觉的带着众下人退出了房外，还顺便拉上来门。

心腹在外面守着门，不敢让任何人打扰到她们。

待确定她们都离开了以后，龙舞端起茶杯，轻抿了一口，对着秦氏道：“过些世子便会来府里和龙吟退亲。”

“那我们应该怎么做？”秦氏有些着急的问道。

“世子我们不要管，一切的事情他都会自行解决，我们也莫要多生是非……还有，世子已经知道散播龙吟一无是处的谣言的人就是我们了。”

“那他有没有怪罪你？或者对你的印象一落千丈？”和龙舞比起来，虽是她的母亲，但在苍云事情上，掌握总不比龙舞精准冷静，心思深沉。

“他并没有怪罪我，只是这印象应该也没有那么糟糕，我也不是很清楚。”龙舞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那就好，没弄巧成拙就好。”秦氏夸张的拍拍自己的胸口，轻呼了一口气又训斥道：“当初我就这件事有风险，你不听。”

“事情已成定局，这些干什么，对了，娘……”

“怎么了？”秦氏疑惑的看着她。

“这些你就不要再去找龙吟的麻烦了，要是传到世子的耳朵里，他真的会对我感到失望的。”

“我知道了，在世子还未来退亲以前，我都不会明目张胆的去找龙吟的，怎么着也要等到她被退亲的时候再去狠狠地踩她一脚，那才叫舒服！”秦氏了然的道。

“退亲之后我不管，那是你的事，只要你做的事别扯到我的身上来就可以了。”

龙舞在人前永远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其实她也是有些瞧不起自己的母亲的出身的。

毕竟是出于青楼，尽管是卖艺不卖身，但是终究还是免不了她出身青楼的事实。

这身上总还是会有一些风尘女子的那股尘世气息，是怎么也掩盖不住的。

但其终究还是自己的母亲，总不可能放任不管。

毕竟这世道还是百善孝为先的。

“嗯，我知道了。”

秦氏看着自家女儿那高高在上的样子，有些无奈的应着。

她也知道自己的女儿对于自己的身世很是在意，可是她也是没有办法，也正因为如此，她才想拼命的想将龙吟拥有的一切抢过来，送给自己的女儿，作为补偿，也是自己慰藉。

……

色一点点沉暗下去，苍云在离开尚书府后，便回到了府里。

刚一进府便询问府里的家丁：“老王爷呢！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