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知天道不公，又何必如此模样，怨怒不甘？”

不知何时，断愁已经出现在小七身边，看着天上雷劫，头也未回，淡淡说道。

“师父.......”

木小七一怔，闻言，看着断愁张口欲言，却在艰难喊出一声师父之后，沉默下来，良久，方才有些痛苦的道：“我不明白。”

“不明白？！”

断愁回头，冷笑道：“不明白什么？不明白天生万物，为何人妖殊途？天道有别！不明白你敬天礼地，虔诚向善，为何换来天妒，非你于死？”

小七沉默不语，垂下头来，断愁每说一句，他小手紧攥的拳头，便用力一分，到最后，指甲已经深深嵌入掌中，有鲜血流出，滴落大地。

而这一切，处在巨大痛苦愤怒之中的小七，却似乎恍然未觉，其腰间本尊，那吊坠小巧的天火葫芦，更是隐约散发出一股恐怖狂暴的气息波动，引得四方侧目。

“世间本来就不存在那么多公平，神、妖、魔，无论上古今世，生来强大，掌控天地力量，在这诸天百族之中，唯人族实力最为弱小，寿命最为短暂，便是如今人族鼎立，你看这芸芸众生，登仙入道者，又有几人？”

“鸿蒙孕育，天地开辟，这天道便凌驾于众生之上，掌控命运，掌控轮回，万物生灵，都在这天道之下。”

“想要长生，想要修炼，便需要夺天地造化，一切资源，来强大自身，与人斗，与妖斗，与天斗！”

“这，便是逆天！”

小七身躯一震，抬头呆呆的看着师父，这些话从未有人和他说过，断愁所言，字字句句便如同一把利剑，斩开了他的心扉，揭露了这世间的种种黑暗本质。

断愁没有看他，面色平静，古井无波，继续道：“天生万物以养人，人无一物以报天，所以，这既定了人类百年轮回，生生灭灭，还奉天地。而其他诸天生灵，无论妖魔鬼怪，都需要遵奉这个中天道规则，莫不例外。”

“因为，即使是天，也会恐惧！”

“天也会恐惧？”小七抬头，看着天上雷云滚滚，天威浩荡的场景，喃喃说道，眼中透露着一抹茫然。

断愁瞥了他一眼，淡漠道：“天道制定规则，虽是凌驾万物生灵之上，但这一切并非不可打破，当有人不服命运，开始掌控力量，渴求长生的时侯，就已经渐渐走上了一条逆命之路。”

“一人如此，百人如此，千人万人，世间生灵莫不如此，便是天也会恐惧！因而有了这天劫！”

“而这一切种种，越是表现出潜力巨大的生灵事物，便都会引来天道更多的注目，找到种种机会，将之扼杀毁灭！”

“此时，它便是在恐惧，恐惧有一天，这些微不足道的蝼蚁，真正超脱天道，与之平起平坐，甚至，在它之上！”

“毕竟，人们不是常说，天威不能亵渎吗？”

说到最后，断愁忽然看着小七，轻笑说到，言语之中带着对天道的无尽蔑视、漠然。

善也好，恶也罢，都不过是规则中既定的把戏，杀生亦可证道，向善未必能够成佛，若是天要其亡，就算百世行善，又有何用？

天威如此，与人何异？

既然敬天无用，那又何须拜天！

断愁目色冷然，看着这喧嚣滚滚，蕴露无上天威的雷劫，心中如是想道。

此刻，小七已经彻底木在了原地，呆呆的看着师父，只感觉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一时间思绪纷乱，有千般言语困惑涌上心头，然而，当他真正想要开口的时候，却是一个字都不出来。

“师父。”

沉默许久，小七渐渐平复过来，低声喊了一下。

“嗯？”

“您......是不是以前.....也被雷这么劈过？”

话音中，带着一抹犹豫，些许好奇。

闻言，断愁面色一黑，沉默下来，久久未曾开口，终于，在小七按耐不住想要开口问第二遍的时候，一个暴栗敲了下来。

小七抱头，痛呼抬头，亮晶晶的眼眸笼上一层水雾，显得很是可怜，却只听一声冷哼，断愁拂袖，已是转身离去。

“嘶.....好痛，师父这么恼羞成怒，一定也是被......”

小七用手轻抚着头上刚才被敲打的地方，虽是化身，但不知为何，他此刻依然感觉很痛，看着断愁渐渐远去的身影，嘴里不禁嘟囔自语。

而就在这时，断愁的声音忽然响起，却是又吓了他一跳，不自禁便抱头哆嗦了一下，还以为师父是听到了什么，去而复返。

“恨天不公，怨天无道，那便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打破这规则桎梏，踏平天霄九万重，看看这天道，是否也能沾染尘埃，被人踩在脚下！”

一语声音淡漠，传入耳中，小七愣在原地，眼中露出一抹深思，若有所悟。

师徒二人这一番对话，只是其中的一个小插曲，并未影响到什么，天劫仍在继续，众人各自而坐，凝神观悟，也都随着这一道道天雷落下，心神紧绷，面色愈发凝重。

相比起小七那威力变态到不像话的神宵雷劫，炼妖雷火，此时众人观悟苍鸿道人渡那威力更小的九霄雷劫，反而能够积累更多经验，感悟到更多实质性的东西，却都是受益匪浅。

而与众弟子不同的是，叶开、高渐离等人，乃至玄天宗的各位长老，都是有些兴趣寥寥，除了黑白二虎，其余人都是扫了两眼，便不再关注。

这并非是说九霄雷劫威力更弱，便不值得他们留意去看，而是此时在那山崖的另一边，西门吹雪这种天人交感的状态，产生的道韵异象，更能吸引他们心神。

即使，雪女，宫清尘等人受限于修为，不参剑道，根本一无所获，毫无体会，但他们仍旧趋之若鹜，眼眸中带着一抹炽热、艳羡，与执着。

在这些人中，修为最高，已入轮回仙境的叶开、高渐离，却是都没有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西门吹雪悟道，天人交感，他们二人也都靠近那剑道飞雪的边上，各自放出大道，体悟其中奥妙。

无形之中，便有三股凌厉恐怖的大道意志，在这雷云滚滚，末日般的天地中磨砺争锋。

隐隐约约，有刀剑之声，盖压雷鸣。倏而，又一股无上的剑道气息，凌霄而上，砥砺争锋！l0ns3v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