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千展无语。一个算计着调虎离山，推波助澜，试探对手底牌。一个算计着某只狐狸的算计，既利用他引出外甥狗，又利用狐狸外甥牵制田文忠。同时与两只狐狸周旋，他容易么？

“阿湛此番现身燕荡山，行踪怕是藏不住了。”柳千展道。

贤王道：“她很聪明。”她命王府暗卫全线撤防燕荡山，由着黄蒙上窜下跳搅乱京中局势，放任太后与刘才人斗法，聪明如她在应对黄蒙时却事事背动从不主动出击。她看似应敌巧妙，后发制人，却未下狠招连根拔起，一次次放过对手，比如黄蒙，比如陇南白家，比如丰城方家。

王妃的妇人之仁是有意的，她让自己一步步深陷京中大局而无法抽身，除了摸查刘才人手里底牌，同时她便是算准了燕荡山关系重大，算计着逼他出手。

贤王捏玩着手里的翠玉扳指碎片，拿着它轻轻敲了敲桌子。她让小舅舅将这个拿来给他，是想告诉他她知道他。

柳千展见某爷一只手握着翠玉扳指的碎片，另一只手轻轻地有节律地点着桌子，身子歪靠在在椅子上，闭着眼睛，陷入深思，他轻声叹了一口气便退了出来。至于某爷在田文忠燕荡山暖泉禁地里遇到什么，柳千展无论如何都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能让田文忠丢下京城的诸事，能让某只腹黑外甥狗讳莫如深，足见那暖泉禁地不简单。

柳千展从书房出来，负着手一路向院外走去。屋外闷雷响了几声，闪电频频地亮了几下，雨很快像豆子一样洒下。小厮上前为他撑伞。柳千展将伞拿了过来，便挥手命跟着的人都退了下去。

他们在燕荡山的落脚处是一处农舍。房子不大，修在燕荡山山阳面，田文忠的庄子修在山阴面，相互问隔着一座巍峨险峻的燕荡山。两处地方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这里离最近的村落有几里地，离镇子较远些，采买有些不便，但胜在僻静。

沙沙沙，沙沙沙。风声，雨声，雷声，带着荒郊野地特有的空阔回响，远远近近重重叠叠地响了过来，让人听着心底莫明发慌。柳千展撑着伞，回头向书房看了一眼。书房窗户玻璃纸上倒映着外甥狗奋笔疾书的剪影。柳千展撑着伞，在雨中略走了几步便折了回去。

他初来时认为龙隐卫将落脚处选在这里是因为其背靠燕荡山，唯一的出路仅是一条两山夹道的羊肠小路，房前屋后又有阵道大宗师布下的阵法，易守难攻。直到一后来他才知道，凡事都能利用的腹黑外甥狗与他落脚此处是另有目的。

柳千展身子底子好，只是几副汤药，他的风寒便见大好。相对于柳千展，某爷的外伤虽然好了，但是他体内的毒近来连着小小地发作过几回。虽然有离神医的丹药，虽然暂时控制住了病情，但是……。

柳千展看了一眼外甥狗越发苍白的脸色，收拾着棋盘，暗暗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