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慈告诉我，他只是一道程序，随时可以脱离，随时也可以找到载体再次出现。”魏亮看着自己的手，“如果他也是个人，要求我用他的命换你的命的话，我是不可能会同意的。”

“你的手？”任一瞥了一眼，他虽然不是医务人员，但也清楚手是医生的命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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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坚持下去，那么我的双手和精神都会因为这台手术而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我也没办法再出现在手术室里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我作为病人。”

他哈哈大笑，觉得自己很幽默，而旁边的护士早已眼含热泪。她有些怨恨得看着画面，心里大概再想，为什么这个头颅要出出现在这里，要毁掉魏主任的职业生涯。

...

画面的最后，两台医疗推车先后从手术室里面被推出来，一台是任一，一台是魏亮。

...

看到这里，任一不由得苦笑起来，他对魏亮救了自己的怨恨烟消云散。

“魏主任啊魏主任。”他无奈得说道，“你我都被命运捆绑。如果这个人不是你，他肯定不可能会为了一颗头颅做手术，更不可能付出职业的代价去完成一台这样的手术...可惜，那个人偏偏就是你。”

说着说着，任一摇了摇头，似乎已经见识到了那个名为“命运”的赌徒的厉害。

他两只手捂住整张脸，从他背上散发出一股黑暗而绝望的气息。

“任一。”魏亮没那么沮丧，他把两只手插进裤兜里，保持着一个医生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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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

“我在手术之前询问过，任一对于拯救他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态度。”

“他怎么说。”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告诉我，他曾从各个角度去干涉过你的行为，但从未成功。”

魏亮已经走到了任一面前，他俯下身，自上而下，跟任一四目相对。

任一紧张得咽了咽口水，等待着魏亮的宣判。

“你有没有想过，从来不是命运安排你这么做。而是你自己的选择如此？”

“轰”。

任一的大脑好像爆炸了一般，无数的画面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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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一个没有恶意，没有痛苦的世界。”他穿着警服，看起来年轻又干净。

谭虎笑了笑，“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呢？”

“一百次，一千次，我还是做同样的选择！”他斩钉截铁。

...

“所以！我只是你的棋子吗？！你安排我的过去，编制我的现在，干涉我的未来！把我的人生变成楚门的世界！”他一头长发，没了当年的纯粹和稚嫩，半张脸在阳光下，嫉恶如仇，半张脸在黑暗中，深邃阴森。ъìＱυＧΕtＶ.net

“我的目的是拯救世界，拯救人类。如果你需要自我，你可以...自己选择。”曾国强似乎洞悉了一切，他不急不慢，好像对任一的回答并不感兴趣。

“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任一埋着头，像是沙漠中的鸵鸟，“我...做不到抛弃人类。”

...

“刘将军，我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任一跪地乞求，他的杀气在牢笼中消磨殆尽，就连那最后的自尊，都被垫在了膝盖之下。

“不行。”刘卫东并不在乎任一付出了什么，毅然决然地开枪杀死了他的造神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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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一，我求求你了！我求你了！”角色的转变来的如此之快，刘卫东那老迈的声带上似乎卡着一块粘痰，他的声音听起来委屈而卑微。

“好。”阳光下的任一驱散了自己的阴鸷，他像个开朗大男孩一样，朝着自己的末日欢快得走去。

...

“是啊。”

任一直发愣，不由自主得说出了这么一句。

魏亮已经习惯了面前这个年轻人所有的诡异的行为，这样一个在两年内历经人间沧桑的男人，他做出什么事情，都有情可原。

任一站了起来，握魏亮的手，“魏主任，如果这世界上真的有救世主，那么，那个人一定是你。”

“去吧。”魏亮开怀一笑，再也没了之前笑中带着忧愁的状态。此时的他，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就像你一直在做的那样。”

月光撒在了任一的背上，从窗户一直流淌到地面，那光芒看起来成了任一的披风。不过不像超人的红色披风那般无所不能，也不像古代侠客的披风那般快意恩仇。

这月光披风，更像是纠缠着，包裹着他那样。任一一转身，月光将他整个包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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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

“不就是这样吗？”

“我说做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说到底，我还是选择相信有那么一个没有痛苦、没有恶意的世界存在。我还是愿意尽一切办法，去拯救世界。”

“只是我自己钻牛角尖而已。”

“这一切，与其说是命运在牵引，不如说，是我在塑造自己的命运。”

他朝远方看去，这个世界平静美好。有那么一个瞬间，他真的希望，所谓的世界末日，人类终点，只是一个无聊的臆测，如果真是如此，即使自己也将变成一个罪大恶极的跳梁小丑，他也心甘情愿。

...

听说郭爱民已经准备从鹿城撤离，鹿城人喜忧参半。这场看似闹剧的实验，终究还是以失败告终。

任一的死讯传遍了鹿城，那一半心怀期待得人，也放下了他们仅仅合十的双手，他们仰望天空的头颅在那一刻也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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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也没什么，这样的日子占据了人生的绝大部分。任一称神的那两年，就当是个意外吧。”

断裂的脊梁骨，不管怎么样也恢复不了。

...

“郭将军。”

郭爱民顺着声音看去，只能看到敞开的门外的浓稠的黑暗。他心里一惊，这门，他记得关上的呀！

不过作为将军，他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慌，反而一脸从容。

“这段时间把鹿城发生的一切都捋了一遍，我发现这里真是卧虎藏龙。就像现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不会觉得奇怪。”

他笑了笑，“同样的，这种环境下，我根本不可能猜到那些人的身份和目的，也包括今天的你。”

“我见过的每个将军，都让我对这个国家充满安全感。”门外的声音里面透着自豪。

“这是当然。”郭爱民回应，“并不是因为坐在这个位置上让我们产生了伟大的追求，而是我们伟大的追求将我们托举到了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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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黑暗的声音略有质疑，“局限性下的伟大，算伟大吗？”

“我不明白。”郭爱民不卑不亢。

“郭将军。”任一从门的一侧站到了门的中央。

郭爱民吓了一跳，他早就拿起自己的手枪，对准了任一，不过许久都没扣动扳机。

他放下了枪，坐回到了位置上。

“真是个神奇的地方。”

任一对他的表情很满意，缓缓走了进来。

“郭将军，我说的局限性，是你的思维还停留在国家的层面上。”

“从1976年开始，人类，早就成为命运共同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