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开始怦怦乱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会一下想到了这一步，而更可怕的是这明明只该是一个一闪而过的念头，此时却仿佛扎根一般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越是胆战心惊地想要遗忘，就越是像中了什么魔咒一般反复去想这般瞒天过海的可能性究竟有多高。

她心虚地瞄了眼门口的方向，连着呼吸都开始变得急促，经过一番颇为艰难的心里挣扎，她最终还是有些颤抖地从过去的作业本中找出了有爸爸签名的那一页。

现在签名已经有了，剩下的就是该怎样才能冒写出一份同样的笔迹。

陆环尝试着将作业本垫在下面，将检讨书对齐铺在上方，想要试试看能不能把字迹从下边透过来，可惜完全不行。她叹口气，认命地找出一张废纸，开始按着她爸爸的笔迹一点一点临摹。

陆环爸爸的字既率性随意又苍劲有力，其实并不适合身为女孩的陆环模仿，但他的名字胜在笔划较少，就成了她的首选。陆环伏在桌案临摹了足有十多分钟的功夫，写满了整整四张大纸，这才终于学了个七八分像，她小心翼翼地对照了多次，直到判断郝老师应当不会察觉，这才大笔一挥，潇洒地签上爸爸的姓名。

看着那个写好的名字，她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等字迹完全干透后才将它平整地对折，仔细地夹在书本当中。

她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忐忑不安的同时内心又有一些隐秘的小窃喜。一直以来她都太过于乖顺，只有沈飞的事和这封检讨书是顺着自己的心意而为，并不曾与旁人知晓。与自己有个小秘密这件事是这样的有趣，让她觉得全身的细胞都鲜活了起来。

......

常乐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对妈妈讲完，就耸着脑袋，垂下肩膀，可怜兮兮地站在沙发边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常乐妈妈的胸口正在猛烈地起伏，看的出她是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可惜效果并不算好。纵然在她问出口之前就已经有了一定的心理缓冲，但女儿口中的桩桩件件却依然超出了她的承受范围！

“常乐！第一天开学你就给我搞出这么多事情？我是上辈子欠了你还是怎么着，你要这样对待我？你一个女孩子，学什么男生打架，你丢脸不丢脸！”

“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女儿！”

说出口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等她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为时已晚。

常乐一声不吭，只慢慢将嘴抿成一条直线，缓缓将头抬起，眼皮眨也不眨，眸子深处盘旋着两道阴冷冷的幽光直直地打在常乐妈妈的脸上，让人望而生畏。

常乐妈妈对于自己居然有点怕女儿这件事暗生恼火，“怎么，我说错了吗？你看我一天天为你付出了多少，你说喜欢画画，我是不是毫不犹豫地就送你去学？还有小时候，什么电子琴书法舞蹈的，哪样差了你了？最后就坚持下来这么一个爱好，我是不是也一直都支持你来着？你出去问问，妈妈那些个朋友家的孩子哪个不羡慕你？都高二了还允许你去画室里画画，你去打听打听，谁不说我心大，说我惯着孩子？这些妈妈统统都没跟你讲过，有什么压力都自己扛住了是为了什么，不都是怕你分心吗？”

“你忘了假期是怎么承诺我的了？说你到了高三肯定不一样，肯定努力用功，也不去画室了，就要好好学习，对不对？结果呢，你就给我来这么一出儿？第一天就打架？这就是你说的肯定不一样是不是？”

面对母亲的责问，常乐沉默着，目光依旧冷风飕飕。

常乐妈妈被看的焦躁，她站起身来，指着常乐的鼻头喝道：“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合着还是我做错了？是我让你去跟人打架的？是我让你中午不回家吃饭的？告诉你，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我跟那些个乱七八糟的人统统划清界限！中午饭必须回家吃，我早上给你做好了放冰箱里，中午你自己热。还有我之前给你的一百呢？你挺大方啊，一周的午饭钱你一顿饭就花出去了？你当我一天辛苦赚的钱都是风刮来的是吧？”

“一天天不学点好，就瞎大方这点真是随了你爸了！他要不是大手大脚惯了，咱们家能这样吗？啊？你就一点都不心疼你妈是不是？你那些个同学也是，就这样花你的钱也不害臊？家长都是怎么教育的？还是说你在人家眼里就是个冤大头，就是给人结账的？不是有两个男生吗？”

“不许你这么说我的朋友！还有之前他们也是请过我的！”

“屁个朋友！”

自己跟孩子讲了那么多的大道理不见她吭出半句话，就说了她同学一句坏话，她就反应这么激烈！常乐妈妈怒火中烧，口不择言道：“就你那些个跟过家家似的‘朋友’，一毕了业还指不定这辈子能不能再见一面呢！朋友朋友的，现在最重要的是学习你懂不懂？等你以后发展好了，身边有的是朋友，反过来说发展不好，就毛也剩不下！你个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接着她又满是狐疑，“再说他们什么时候请过你？上学期你每顿饭不是都回家吃的吗，你背着我跑出去玩了？”

上上一次去网吧和KTV，她确实是对自己妈妈谎称学校有临时的板报要画才能成功跑出去玩，所以真的说不得。而最近一次因为自己记错了报到时间才偶遇秦正阳，最终被对方一路领着吃吃喝喝，这原本没有什么，可因为是两人独处所以也不能坦白。

再说她只请了秦正阳和陆环，姜敬她本也是也想请的，但无奈秦正阳快了一步。此刻这两个人被不明真相的妈妈误解，她心里默念一句抱歉，嘴上却道：“在你心里的‘请’就必须是指请吃饭吗？他们课间的时候请过班内的女生吃零食不行呀？”

“请全班的女生吃？”常乐妈妈有些跟不上思路，“现在的男孩子一个个都这么不专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