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环爸爸其实没怎么注意到男孩的说话声，他的全部视线都凝聚在沈飞的背后，目光灼灼，似乎要将对方的后背打穿出两个洞来。

“……”被无视的男生奇怪地看了陆环爸爸一眼，只当自己是遇到了神经病，他冷哼一声，对周围几个男生招呼着，“走吧，别理他，有病！”

“不过我觉得他好像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另一个男生疑惑道。

“管他呢！哎！沈飞你等等！”

几个男生丢下陆环爸爸，向前跑去。而陆环爸爸脚步生根，也没有再追上去，直到再看不到沈飞，他这才如梦初醒，带着一脸的阴郁表情走回到办公室门口，敲了敲门。

常乐早就等在那里了。

她其实有点小紧张，她并不知道陆环根本就没跟家长说过打架的事情，只以为对方这次要找她是纯粹为了兴师问罪，所以当陆环爸爸走进来的一瞬间，她干脆都没有看清来人长相，就诚恳地鞠躬九十度，大声道：“叔叔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陆环爸爸被常乐这出其不意的一招晃瞎了眼，本来心里确实存气，认定了自己的乖乖女儿是因为交了一个“不良少女”当好朋友所以才会近墨者黑，打架不说还学会了撒谎，可瞧着常乐的道歉这般诚恳，他也实在对这个孩子说不出半句重话。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常乐这才抬起头来打量陆环的爸爸。

遗传真是一件很奇妙的学问，别说她知道陆环爸爸要找她，即便是不知道，只需瞧上这么一眼便也能认得出。

他们父女二人的眉眼简直就是复制粘贴出来的，几乎毫无差别。

“常乐，这位是陆环的父亲，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找你了解一下陆环在学校里的表现，毕竟你们是好朋友，所以有什么就说，不用害怕。”郝老师在一旁说道。

常乐乖顺地点了点头，默默地站在一边等着陆环爸爸发问。陆环爸爸这是趁着这个空档好好地打量了常乐一番。

这个孩子怎么瞧也不像是自己想象中的那种“不良少女”啊？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常乐，叔叔就想问你一下，陆环在学校里有没有走的比较近的异性朋友？”

常乐目光闪烁，顿了一下才道：“有啊！”

郝老师和陆环爸爸闻言都急切地追问一句，“是谁？”

“秦正阳和姜敬，我们关系都很好的。”

陆环爸爸皱了皱眉头，这不是另外两个打架的男孩吗？这怎么越牵扯越多了呢？自己的女儿在这一刻犹如迷雾，让他再没有把握能看穿她的想法。

“常乐，学校里的事你肯定听说了，现在老师想要听实话，你就实话实说，不用有任何的压力，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们就要积极地解决，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郝老师，我说的就是实话啊！”常乐有些委屈道，“环环在班级里学习成绩那么好，肯定有人嫉妒她，就弄了这么些无中生有的事情出来。叔叔，老师可以不相信陆环，难道你作为她的爸爸也不相信女儿吗？”

她的目光过于纯净，陆环爸爸有些心虚地错开眼神，慌张道：“我当然是愿意相信的……”

常乐在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这才摆出一个阳光灿烂的大笑脸，“那就好啦。郝老师你不是跟我说过吗？对于谣言，最好的方式就是置之不理，对不对？”

郝老师当着家长的面被自己的学生将了一军，一时语塞，只能干瞪眼。

常乐看了两人一眼，又乖乖地站在那里，仿佛刚刚说话的人不是她一般。

郝老师拿她没办法，只能转过头来对陆环爸爸道：“你看还有什么要问孩子的？”

陆环爸爸下意识看向常乐，刚巧对方也转过来看他，他心知从常乐这里再问不出什么，也就缓慢地摇了摇头。郝老师见状便示意常乐回班级去，办公室里只剩下她与陆环爸爸两人，谁都没有开口说话，气氛一时有些僵硬。直到上课铃响起，陆环爸爸主动打破了沉默，“老师，这件事我回去会再与女儿沟通，现在我就先走了，有事联系。”

接着他又走过陆环所在的班级，犹豫一下，偷偷翘起脚尖，透过窗户去瞧屋内情形，可惜女儿的座位刚好在同一侧，即便他这样踮脚也只能看清她的半个肩膀，倒是沈飞被他瞧个正着，可也看不清五官，只有一个圆圆的脑瓜顶儿分外清晰。

陆环爸爸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女儿有了自己的小秘密不告诉他，就连女儿的朋友也像防贼一样地防备着他。他做了什么？怎么就被这些孩子隔绝在外了？

在这一瞬间，他真切地发觉自己老了。

……

“常乐，你怎么又被郝老师给叫去了？”丁睿趁语文老师不注意，偷偷问道。

“我也不知道，大概是老师格外喜欢我吧？”常乐回她一个俏皮的表情，接着将手里的小纸条递了过去，“帮我传一下。”

“又来？这次又是给秦正阳的？我看你俩肯定有事儿！”

“我在你心里就那么重色轻友吗？给陆环的，谢谢啦！”

“你的谢谢每次都挂在嘴上……”丁睿嘟囔一句，接着将纸条向身后传去。

常乐不好意思地嘿嘿一笑，视线也跟着向后边偷瞄，直到那张纸条被安然转到陆环的手中。

“你这节课怎么不睡觉啦？”丁睿避开老师的视线，对常乐小声道，“还有刚刚郝老师你做啥？是不是跟陆环有关？你偷偷跟我说说，我保证不对别人讲，她和沈飞是不是真的——”

“我真的不知道啊。”常乐苦着一张脸，继而声音里有些愤怒，“不过我猜根本就没这回事，如果真的有情况，陆环能不告诉我吗？那还把我当朋友吗？”

瞧她一副“要是真没告诉我，我就跟她绝交”的表情不似做假，丁睿一边感慨一句没什么八卦好传，一边又真的担心常乐会因此同陆环生出嫌隙来，连忙道：“好啦好啦，你别多想，陆环怎么可能不把你当好朋友呢，全班就属你跟她关系最好了！肯定是因为有人嫉妒所以才瞎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