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乐妈妈认同道：“她确实人很好。”

但郝老师再如何好，也实在解不了她们目前的困局。两人无法，只能按着最笨的法子去撞运气。

常乐跟在她们身后默默地看表。

十点五十五分。

看来自己今天真是要如同方菲所言，别想睡觉了。

不过托沈飞的福，她确实是第一次来到全市这处最有名的高端小区里参观，过去她偶尔路过这里，总要被大门口那两尊高达数十米的罗马神雕像唬住，自惭形秽之下，即便知道它对外开放，也一眼都不好意思多瞧，如今大大方方地走进来了，才发现小区里的景致更是别有洞天。

只是虽然成功进来了，她们走到单元门处却又发了难。

“……怎么办呢，没有卡啊？”

常乐简直要被徐妈妈的迷糊逼疯。

徐阿姨原来是个做事这么没有章法的人吗？这些事情不先想好了就来？她无语地想。

常乐妈妈此刻跟女儿的心情差不多，但她还是耐着性子问：“那你之前是怎么上去的？”

“什么之前？”

“不是你说的吗？说你之前找过他了，但他没给你开门。你那次是怎么上去的？”

徐妈妈有些脸红道：“我没上去，我说的是他没给我开单元门……”

说着她用手一指单元门旁的通话按钮。

常乐这下是彻底无语了。

九月末的夜风已经有了些凉意，三人就这样在单元门外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傻傻地伫立在原地。

常乐妈妈一拍脑门儿，突然道：“对了，那个小张！拜托她总可以吧？你肯定有她联系方式！”

徐妈妈先是一喜，继而又马上垂头丧气。

“怎么了？”

“现在太晚了，估计她都睡下了，毕竟家里还有一个一岁多的孩子，实在是……”

后边的话不用说，常乐妈妈也懂。

她也是把常乐一路从小看护到大，如何能不知这个阶段的年轻妈妈们最恨的便是好不容易把孩子刚刚哄睡着，自己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家里就回来个猪爸爸或者猪亲戚毫不在乎地制造“巨大声响”把孩子震醒？

反正她自己在常乐还小的时候，如果遭遇类似的事情，甭管她自身有着多好的涵养，在那一刻她都有着提刀问罪的心思。

“……要不，就等到明天白天你问清楚了再来，约定好时间好让对门儿小张给你开个门？”

虽说不想白忙活一趟，但目前来看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徐妈妈愁眉不展。她虽然惦记着沈飞，但现在这样的情况也都要怪她自己想不细致，能怨得了谁？

“好吧，那——”

她刚打算顺着常乐妈妈的话转身回去，单元门却在此时被人从内向外推开。

周天麒是下楼来倒垃圾的，只是没想到这么晚的时间居然还会有人围在单元门口，所以着实吓了一跳，但等他看清这几个人的样貌，就更加吃惊了。

“常乐？”

“……天麒？”

常乐本来是在心里疯狂吐槽两个中年妇女的不靠谱程度，好不容易等她们商量着要放弃了，自己也终于可以回家写作业，却不想事情有了这样戏剧性的变化。

“你家在这里？”

她惊讶道。

周天麒先是点了点头，然后又摇了摇头，“我亲戚家在这里，但他基本不住，因为离学校近就先借给我了。”

“这么巧？你就住这个单元？几楼啊？”

“九楼。”

徐妈妈闻言惊呼一声：“我们要去八楼！”

周天麒挑挑眉毛，显然还没反应过来，常乐连忙将他拽到一边细说了一下沈飞住在这里的事情，但是并没有讲徐妈妈同沈飞的关系，只说是熟人拜托，周天麒没有细究，直接带着几个人坐着电梯到了九楼，又下了一层逃生楼梯来到了八楼。

指着门牌号为“801”的枣红色大门，周天麒问道：“这个？”

他们这里是一梯两户，终归不是“801”就是“802”，但令人郁闷的是徐妈妈居然也不能肯定哪个才是沈飞的家。

周天麒站在一旁瞧着为难的徐妈妈，对常乐小声道：“你确定这人是受了熟人的委托来看沈飞？怎么连哪个门都不清楚？”

他的语气中不乏怀疑，常乐心里汗颜，想说这人可不是受了什么委托，而是沈飞的亲生母亲啊！

但她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毕竟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沈飞真的是太可怜了。

她是不是该庆幸最起码徐阿姨还记着他是住在八楼？

常乐妈妈也在一旁为难道：“佳瑜啊，你不是按过单元门吗？怎么可能不清楚门牌号呢？你再想想？”

若不是还有两个孩子站在一边瞅着，徐妈妈此刻几乎都要哭出声来，这一路走来的波折让她深刻地感受到这么多年以来她对于沈飞的忽视，她不知道那孩子的想法，不知道那孩子的联络方式，甚至于她连他住在哪里都不能肯定地指出来。

浓浓的愧疚感几乎让她站不住脚。

她还怎么有脸让那孩子有什么事都要找她商量？怎么敢对郝老师理直气壮地说她是他的妈妈？

她实在难过极了。

“我、我这脑子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就没记住？明明我还来找过他的……我来过的……”

她这样反复地强调着，可能是因为说了太多遍，反而让人开始怀疑她到底有没有真的来过，但此时说这些话刺激她已经没有什么意义，几个人面面相觑，都默不作声。

周天麒实在不想再这样浪费时间，又不方便直接离开，只好轻声问道：“为什么不两扇门都敲敲看呢？至于这样纠结吗？”

“听说他家的邻居有一个特别小的孩子，这么晚了不方便打扰。”常乐叹息一声，突然想到一事，“对了，你就住在楼上，楼下如果就是有小孩子的那一家，你应该可以听到声音吧？你听到过吗？”

周天麒摇头道：“没有。不过听说这个小区的隔音非常好，所以……”

好吧，所以依然判断不出来。

常乐泄气道：“看来我今天是注定要熬个通宵写作业了，杨老师真是太狠了！”

周天麒无奈地摊摊手，“还有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