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什么时候开始？

这可就难住郝老师了。

“大概是九月中上旬？隐约记得班里的英语老师那时候对我反映过这个问题……唉，这个月遇到的事情实在太多了，还几乎都跟常乐多多少少有些关系，一时有些记混了。”

这倒是句发自肺腑的真话。

高三（2）班今年也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水逆，先是开学那天一大早，常乐就莫名其妙在操场上昏倒了，等到了中午她就活蹦乱跳地伙同秦正阳等人跟五班那些个人高马大的体育生在饭店里大打出手，居然还奇迹般地没有吃亏，紧接着没过多久孙齐安就来说明了常乐嗜睡的情况。

再往后就是张旭他们那起事件，倒霉的还全是她二班的学生，那几天她几乎每分每秒都忙到焦头烂额，不是在开会，就是在开会的路上，中间还要硬抽空出来配合调查。虽然孙齐安那时跟她说了有关于对常乐心理方面的担忧，但她实在分身乏术，再加上七班班主任一打岔，她就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好容易谜团解开了，还不等人好好喘口气，校长又临时打算来一次月考。

老师们虽然对此颇为不满，但也毫无办法，等着发完牢骚，还是要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身为历史组组长的郝老师就这样带领着其他历史组老师一起出题印题，连着几天没有睡过一个好觉，等卷子的事情弄的差不多，常乐又出了这种事情。

虽说早就明白高三日子的艰苦，也带过不少届高三的学生，但能连续让她忙碌这么长时间，遭遇到这么多事情的高三班级与学生，她还真的是第一次遇到。

“中旬吗……”常乐妈妈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杨熹却不认同道：“应该要更早一些，大概也就是开学第一周吧。”

郝老师惊讶道：“记得这么清楚？不对啊，开学第一周的时候你不是被学校派出去参观其他学校基础建设了吗？”

“是啊，当时让小吴帮我代课，她回来跟我反馈的，说是有个女生上课就趴着睡觉，后来我一看，说的就是常乐。”

常乐妈妈隔着手机听到两位老师的谈话，脸色瞬间煞白起来！

“那个……郝老师，要不我给常乐请个假吧，今天的晚自习她就不上了，我先跟她沟通一下。”

“只是晚自习吗？不需要下午就请假？”郝老师纳闷道，接着她瞥了杨熹一眼，补充一句，“杨老师说他可以安排下午的时间为常乐检查一番的。”

常乐妈妈下意识摇了摇头，“不用了，谢谢老师的好意，晚自习就行。”

既然家长坚持，郝老师也不便多说太多，“行，那就不用请假了，明后天他们要月考考试，今天本来就不上晚自习的。我在学校里会一直关注常乐的变化，请你不用担心，有什么事情我们及时保持联系。”

“好的，麻烦老师了，那就先这样——”

“啊，等一下！”

郝老师突然想起了一件无关的小事。

“嗯……有件事我一直揣在心里老放不下，总想再联系你确认一下，又怕打扰到你，正好咱们现在通着话，我就趁这个机会问问——昨晚那个说是沈飞妈妈的人，你应该认识吧？可以把她的联系方式给我吗？”

常乐妈妈僵了两秒，犹豫道：“不是很熟……”

这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了，郝老师这下可以真的确定对方确实是有难言之隐，也就不再多说，寒暄几句便挂了电话。

杨熹已经从最一开始的忐忑不安转变到如今的毫不耐烦。他是真没想到常乐妈妈面对女儿身体有异的情况，居然能这样冷静，不仅没有责怪他的冒失，甚至连着急女儿的情绪似乎都没有。

这反倒显得他有多么上赶着追在别人的屁股后边伺候着。这两人真不愧是母女，性子真是一模一样，都是让别人干着急，自己慢悠悠的主儿。

“郝老师，为了常乐的事情你也折腾一中午时间了，午饭是不是还一口没吃呢？我请客，咱们去吃点东西吧！实在太饿了，这样挺不过下午的。”

杨熹活动了一下肩膀，接着扭了扭脖子，感慨一声，“早知道常乐的家长对孩子态度这么佛系，咱们也没必要一挑子热，火急火燎地赶着中午联系她了。”

郝老师简单地收拾了桌面，并没有附和杨熹的态度，只是礼貌地回以微笑并转移了话题，“学校里那个新聘的校医瞧着挺年轻的，不知道专业能力怎么样？”

杨熹回想一下她那张带着睡痕的脸，实在很难把她跟“靠谱”两个字联系到一起，不过她给常乐按摩时的手法倒是很专业的样子，效果也很明显。

她似乎还很喜欢一边继续手上工作一边进行原理讲解，这应该是从学校里带出来的习惯。

“专业能力不好评价，不过确实有用就对了。怎么了？”

“也没什么，我只是听说她家人好像是本地做大买卖起家的，她之所以能来咱们学校任职，似乎也跟这个有些关系，所以就难免会担心她到底够不够专业。你知道的肯定比我多一些，所以问问你。”

说到这里，郝老师突然摆了摆手，解释道：“没有别的意思，毕竟刚刚你也听到了，常乐妈妈的态度显然应该是认同了校医的说法，觉得常乐没什么大事。要不根本不用咱们提醒，她早就该带着孩子跑医院了。”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了一声，“你别看她妈妈好像一副挺冷淡的样子，其实心里可是非常疼爱常乐的，就是性格别扭了些，对人好还不肯让人知道罢了。你说那明明是她自己的女儿又不是别人，那也不行，就这容易让人误解的性子，改不过来。”

杨熹一直听得云里雾里，实在不明白郝老师为何突然对自己开始闲话学生的家常事，直到他听了郝老师的最后一句话，这才恍然大悟，对方原来是在拐着弯儿地为自己的学生家长说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