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区地下世界，九龙城寨？”

林小暖在“雪中玫瑰”的导航图上找了很久，没有找到任何有关于“地下世界”、“九龙城寨”的信息。

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将1区导航图不断缩小，观察整个小地图的全貌。

果然，导航图只覆盖了空中花园以及极少部分人迹罕至的“底层无人区”、“底层废料区”，其他地方要么是空白，要么是标注上了“辐射污染区”而设有警戒装置禁止人进入。

“原来地下世界不是个地名，而是一个形容词......”

林小暖摸摸下巴。

“雪中玫瑰”悬浮在半空中，一边全自动智能城市公车沿着既定轨道呼啸而过，环绕着建筑依托喷气设计穿梭向上，车尾部洒下一串清新的花香，人工日光很温和，透过车窗晒得人暖洋洋的。

林小暖的目光穿过车窗，落到复古柏油路面上。

合金作为基底，仿真混凝土和拉伊柏克新型高分子聚合物以高杆三角结构拔地而起共同铸成空中花园坚实的地面，能够轻易承载住像帕皮特“金属猛犸”一般的大型载具重量，将天空与地面永远隔开。

空中花园的路面之下又有什么？现在的地面上又是怎样光景？未被标注出的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地下世界？

导航图上没有答案，就连进入地下世界的入口都需要林小暖自己去寻找。

“设定目标......底层无人区，导航开始。”

静静停在半空中的“雪中玫瑰”重新动起来，匀速驶向那块空中花园地图中海拔最低的部分。

切换到自动模式后，仪表板和方向盘全都收缩进座位前方，机械转动拼接成桌子的造型，座椅靠背自然倾斜成最舒适的半躺角度，车内舱上方暗格打开，一股幽幽的玫瑰花香从中蔓延开来。

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林小暖忽然想起，刚刚在学校时，她好像并没有告诉那位黄头发青年自己的姓名吧？

但是她记得对方最后喊自己——“柯林小姐”？

......也许对方在神经网路上见过她？

林小暖眉头皱起，决定将这件事先放下，等找到李袖招后再想。

还有最后一件事。

她已经敏锐地注意到了跟在右后方的小型无人机，估计这是林父为了保证她安全而特意派的在暗中保护她的人。

但是她这次前去见李袖招是秘密行动，而且要前往危险的地下世界，所以不能让林父知道，不然她根本去不了。

所以，各位，抱歉了。

系统能力启动，感知放大......4个小型监视用无人机......调整反馈画面......结束。

林小暖眼中有一瞬间失神，不过很快又恢复神采。

脑袋里一阵神清气爽，思路又清晰了很多，这种系统化加深而导致的头脑绝对理性，简直让人有一种饮鸩止渴的快感。

但越是头脑清晰，林小暖就越是后怕。

因为这代表着她又有一部分记忆失去了。

完全系统化是一件极为恐怖的事，真的走到最后一步，她会失去所有属于人类的感性，就连快感都会享受不到。

......最后一次任务了，最后一次任务了，为了保证李袖招安全，不能太过瞻前顾后。

她这样在心底里催眠自己。

前方岔路口，“雪中玫瑰”匀速转向左面，4个小型无人机匀速转向右面，双方的距离逐渐拉远。

而在无人机传到佣兵基地的画面中，“雪中玫瑰”一直保持在画面的正中央。

飞车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

林小暖最终抵达底层无人区。

前天刚进入这个世界时，林小暖还坐着帕皮特的金属猛犸透过显示屏观察这里，这一次，在“雪中玫瑰”中以更近距离观察，又给了林小暖更不一样的感受。

金属外部的锈迹斑斑、污浊的能见度不高的空气、残破的箱子和露出钢筋结构的墙体......铜绿为主打色的环境中雾气弥漫，林小暖驱车慢慢赶向边缘地带。

“警告，超过较安全范围将有辐射危险！警告，超过......”

“咔！”

林小暖将车辆重新调回手动模式，车内的警报声自动消除。

好在“雪中玫瑰”的所有权还是她自己的，不然如果林父收到了车辆正在驶离安全范围的消息，还不马上就知道那些那些监视她的画面都是假的？

飞车在浓雾中穿梭，离开了安全范围，导航屏上一片漆黑，林小暖打开飞车自带的“探索感应”功能，依托快速热成像提前探知路上的障碍物，以提前设置好飞车的规避动作。

就这样又平稳行驶了半小时。

如果是在高空中，现在的她应该已经驶离了无人区的范围，正式回归到空中花园，沐浴在温暖的日光下。

但她现在在贴近地面的地方，在空中花园的地面下。

高架合金支撑从地面延伸向上，如同从天空中伸下的一个个营养管，疯狂汲取底层的养分，这才支撑起整个遮天蔽日的空中花园。在仿真混凝土和拉伊柏克新型高分子聚合物铸就的钢铁天空下，没有阳光，没有雨水，一片死气沉沉，只有贴近地面的的弱辐射物放射着淡淡绿光，勉强能看清周围的东西。明明这才是地面，却感觉是在地心穿行。

第十二章 城门

......这在黑暗中摸来摸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

就在林小暖犹豫要不要再开启一次系统功能时，忽然，探测屏幕上显示左前方有动静。

一辆浑身铁皮的装甲车？而且是很复古的那种型号？

“雪中玫瑰”的声音很小，林小暖保持低速低空贴近地面飞行，摁下“细化探测”。

热成像与磁场脉冲探测反馈很快将整个车情况展现在她面前。

林小暖看着对面车窗口处，挂着的两三根随着车辆行进晃晃悠悠的狼牙棒棒，眼角抽抽。

整辆车的车身已经非常残破了，但用各种不同质材的合金材料拼接之后依然能够勉强像现在这样破破烂烂着上路，车顶焊着各种和整辆流线型车身极不搭调的重型武器，车前方原本的装甲重盾也换成了一个极为粗壮的尖刺滚轮，足以保证遇到相与不善者时能第一时间撞上去，将对方碾成渣渣。

因为是成像，所以车辆本身的颜色并不能显现，但单看这样的非主流造型......林小暖就放弃了和对方对话问路的打算。

“雪中玫瑰”通身雪白，靓丽又显眼，但好在有浓雾遮挡，直到现在还隐藏车形没有被对方发现。

那辆破破烂烂的装甲战车继续以抽风的速度前进，快快慢慢，极为恣意任性。

林小暖谨慎地跟在后面。

直觉告诉她，这辆车会带她进入地下世界。

距离稍微靠近些，“雪中玫瑰”的外设甚至接收到了一点声波信号？

林小暖好奇地打开收音装置。

声音有点小，她指尖旋转音量拉大。

一片静默。

就在林小暖以为自己的收音装置坏掉了的时候......

“哦哇哦哇啊啊啊啊！啊呜！嗷！！！”

巨大的咆哮声！极其诡异的变调、糟糕的台词、全损音质以及那完全在折磨耳膜、足够让人丧失理智的歌声伴随着重金属摇滚音乐背景，在林小暖面前瞬间爆炸开来！

尤其是那上扬的古怪尾音......背景音乐居然还有笑声，有人在狂笑？！

头、头皮发麻！

什么鬼东西！

林小暖浑身一震，差点失手打烂播放机器。

这时，眼前的浓雾忽然间被什么东西吹散开去！

一道厚重的金属城墙静静耸立，通天接地，肃穆、压抑而冰冷的金属质感配合上耳边的垃圾音乐，形成极大的反差，一时让林小暖目瞪口呆。

这是和空中花园完全相反的颜色，似乎也在预示着这堵城墙背后，是一个和温暖、井然有序的空中花园完全相反的世界。

这背后就是......地下世界？

刚刚的浓雾，正是被城墙上一排巨大的金属鼓风机器人吹散。但也正是因为浓雾散去，雪色与鲜红交织的“雪中玫瑰”顿时完整地暴露在广阔的空地上！

优雅的弧线、轻盈的雪白与堕落的酒红交织、纯洁与诱惑的双重夹击让人难以抵抗这辆车的惊心动魄的美......尤其是在这个地下世界，在浓雾散去露出的几辆破破烂烂拼接金属车的眼中。

“雪中玫瑰”宛若不小心落进这个污浊世界的天使，又像是身材火辣衣着令人血脉喷张但长着一张清纯脸的娇羞少女，简直......像是在勾引在场的所有人来采撷它！

冲上去！

给那雪白的颜色上留下自己的黑手印！

玷污它！

极致的视觉冲击下，不少“老色批”已经从装甲车中探出头来，对着“雪中玫瑰”疯狂地叫嚣，一些脸上有刀疤的壮汉挥舞着手中的狼牙棒，手握酒瓶的醉汉们则在拼命吹口哨。

暴露了。

林小暖动手关闭收音装置，耳边顿时一片清净。

外面的吵闹声因为车身隔音，听上去并不大。

好在“雪中玫瑰”的车窗早就被她设成单面模式，外面的人现在应该还不知道里面坐的是个小姑娘，不然......

林小暖谨慎地操纵飞车飞的更高一些，同时规避掉一些扔过来的酒瓶。

这些人无一不是“底层公民”，但是和圣约翰·桑德兰学院内的“底层公民”又不一样，除了身份，他们又多了一层与身份相符的疯狂和残忍。

林小暖听说过一些有关于底层的生活——劫掠物资、烧杀抢、混战......所有人都在为生计奔波，但同时正是以生计为名，所有的罪恶都会得到宽容。

强大可以成为失去人性的理由，而弱就是原罪，毫无秩序的世界里，活下来的人才有资格说对错。

虽然这些描述很可能带有夸张的成分，但在眼看着投向“雪中玫瑰”的酒瓶已经从空瓶变成火瓶......林小暖就知道，是时候甩开这些人了。

她注意到面对几辆装甲车，城墙地面缓缓拉开几道门，门内青色的光芒和红光角落缭绕，看花人眼，尽头漆黑。

目测下来，整个城墙的宽度应该不止几十米，城墙隧道不短。

又有两个燃烧的火瓶飞了过来。

林小暖飞车再度拔高，“雪中玫瑰”做出一个极其标准的翻滚动作，火瓶擦着车底飞到另一边，正好砸向另一辆装甲车。

“嘭！”

巨大的火团爆裂开来。

看到巨大的火光，林小暖抿起了唇，眼神没有一丝轻松之色。

毕竟这样的攻击是冲着她来的。

被击中的装甲车里的人似乎没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形，冲天的火光中，没有受伤的幸运儿大声惨叫着、咒骂着，一些人从车顶钻出赶紧将车顶沾上火焰的武器拼命推下去，一连串的小爆炸声又接连响起！落在继续急速行驶的装甲车后面宛若火焰尾巴。

“砰！砰！砰！”

掷出酒瓶的那车人看着这样的场景非但不害怕，反而大声嘲笑，临近另一辆车甚至也有样学样地朝着火的车上继续扔酒瓶！

爆炸声、叫骂声、尖叫声、狂笑声，汇成极其混乱的场景，所有人眼中都闪着火光，闪着疯狂又嗜血的意味。

就在这样的一片混乱与吵闹声中，那辆倒霉的中弹装甲车上忽然有人掏出了机枪，开始冲着所有靠近的车辆疯狂扫射，包括天空中林小暖的“雪中玫瑰”！

事发突然，林小暖赶紧拉车第三次急速升高，但还是因为措手不及，车尾部顿时出现几个弹孔！

林小暖的飞车尚且如此，那些破破烂烂没有升空能力的装甲车就更不必说。

机枪一顿横扫后几个倒霉鬼当场毙命！

尸体从车上掉下来躺在地上，又被后面经过的车前翻滚的尖刺挑起，抛向空中，再度落下，最终卷进履带式车底碾成血泥。

其他车上的人也反应极快，迅速开始了反击，几架机枪同时开火，火箭弹和激光炮也被人端了上来，钢铁与激光瞬间充斥了整个战场，一场极为暴力而血腥的混战居然就以这样的开头开始，在地下世界的城门前开始？！

而且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就是......战场中，没有人面露恐慌，面对突如其来的生死大战，他们脸上居然都是兴奋和狂热？似乎这是他们最普通不过的互相问好方式？！

这样的地下世界......

林小暖眼神微睁。

她忽然间极其为李袖招忧心，甚至想现在就将李袖招从这个地方带出来。

但在此之前，她首先要找到李袖招！

城墙下的门已经完全打开，静悄悄的通道没有一个装甲车往里面冲，好机会。

二排能源启动，加速推进，40%-80%。

她深吸一口气，一边控制着“雪中玫瑰”尽量躲避攻击，一边驱车迅速飞向入口。

“雪中玫瑰”虽然昂贵，但它并不是武器，只是一辆速度型飞车，防备性能差到足以让林小暖担心自己小命能不能保。

只是下一秒，对的起它昂贵价格的速度全开，又瞬间让林小暖放下心来。

飞车以一个不可思议的速度，在高空中划出一道弧度优美的抛物线，冲进了黑洞洞的入口。

外面的疯狂大战还在继续，但林小暖已经离那里越来越远，在飞车极快的速度下，经过几十秒钟的黑暗后，眼前忽然一片大亮！

“请出示您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