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是一个振奋人心的数字，但是当它不动时，比1%还要让人难受。

林小暖将书页往前翻。

确实是整整一个月，由于未知的情况，任务进度进入了卡死状态。

3个月中，林小暖不知道进入系统检索了多少次发生在卡戎和帕皮特身边的事，但结果表明两人并没有产生激烈的冲突或者是出现人类所谓的“七年之痒”等情况。

唯一有可能影响的就是李袖招出乎意料的行为。

在3个月前某次卡戎外出巡视的过程中，自己的宿主似乎想要将卡戎绑走，但被帕皮特阻止。

帕皮特是这个世界的天定男主，是自己的宿主作为任务者不可战胜之人。

卡戎被帕皮特救下，进度条瞬间一个大跨步从98直冲99，但遗憾的是，到了99之后再无任何动静。

林小暖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宿主的行为，虽然制造危险可以让帕皮特和卡戎的感情更加稳定，但现在造成了进度条停滞的结果......是不是有些得不偿失？

这或许就是爱情？

宿主喜欢卡戎，所以并不想让帕皮特和卡戎在一起？

无论怎样，林小暖最终都决定要去见卡戎一面。

为了进一步了解仿生人的行为，她试图通过自己身边的资源——菲尼克入手，并且为了“和善”的邀请对方支持自己的研究，她还依托系统整理功能专门找了一个看上去还不错的理由，记进《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里以便于自己失忆忘了都能瞬间回想起来。

然而遗憾的是，对方并不配合。

即使林小暖再三保证，将人拆了之后还能分毫不差地装回去。

没办法了，只有这几天计划一下去见卡戎，问清楚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

林小暖将“制定去见卡戎的计划”写进《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

今天是周一，酒馆打烊提前，下午4点就已经闭馆。

四个人忙忙碌碌收拾完之后做了一顿大餐，晚上的时候坐在酒馆里面吃了个饱。

用餐途中，林小暖不经意提了一句对菲尼克的仿人类消化系统感兴趣，换回的是对方的“嚎啕大哭”以及老弗兰克两人的大笑，导致她这顿饭吃的有些无奈。

饭后，几个人在大厅内拼起来的四个沙发都各自找了个舒服的角，窝着悠哉悠哉看新闻。

空中花园又出现动乱了、地下世界哪里又举办了非法飙车大赛、政府逮捕了几十名光溜溜不穿任何防护想要进辐射区变异出P2体质的疯子、空中花园“最敬业”变异兽表彰大会开展、沃克家族和洛夫洛拉又达成了什么协议......

主持人的语调非常催眠。

新闻还没播送完，老弗兰克和菲尼克就已经在暖烘烘的自然风中开始了呼呼大睡。

林小暖眨眼看着巨大的投影屏中正在接受采访的帕皮特。

因为已经有了要见卡戎的计划，很可能也会和帕皮特有接触，所以她现在有必要收集一切与两人有关的消息。

她甚至拿出了那本《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唰唰唰”记着什么。

而这一切，落在布鲁眼中确让他有了新的看法。

人的思维总是有误区的，喜欢依据自己的经验得出自己可以理解的结果，并通过不断收集其他信息对这些经验进行佐证而非推翻。

布鲁就是这样。

他对小暖过去的记忆，还停留在当年帕皮特的通讯屏幕上。

小暖·柯林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境地的？

无人可知，无人可查。

老弗兰克曾经和他讨论过这个话题。

两世界战争时，老弗兰克也想过这位柯林大小姐的安危，但彼时的他已经不再是洛夫洛拉的指挥官，一个人的力量，在整场战争面前是极为渺小的，他无法前往，也不知道怎么去拯救小暖。

因为沃克家族和“虚数空间”的消息封锁，无法得知任何与柯林家族有关的消息，只能道听途说柯林家族自愿开启了16区，“虚数空间”的领袖李袖招不知用什么办法掌握了柯林家族的所有资源，柯林家族的家主已经被确认死亡，沃克家族新任家主以此向“虚数空间”宣战，“虚数空间”在地下世界大肆搜捕柯林大小姐......直到小暖出现在他眼前。

老弗兰克跟布鲁讲过他和小暖相识的曾经，也讲过他的直觉——小暖进入九龙城寨要找的那个人与如今的“虚数空间”应该有莫大的联系，而十几年前他带小暖进入地下世界则是这十几年来所有变化的起源。

但他没有证据。

所有和“柯林”有关的证据都被“虚数空间”封锁了，而与“柯林大小姐”有关的消息更像是“虚数空间”和沃克家族的逆鳞，无人敢追究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触之者死。

据传，“虚数空间”和沃克家族的所有矛盾所有莫名其妙的仇视也都是因“柯林大小姐”而生，人们最为主流的猜测是——柯林大小姐在“虚数空间”的年轻领袖李袖招和沃克家族的中兴之主帕皮特之间斡旋，妄想两个都拿下，却在李袖招身上栽了跟斗。所以才会有“虚数空间”在战争一开始就带人追杀柯林家族的消息。

而这种英雄美人风流秘史的故事虽然很有看点，但可信度并不高。

最起码布鲁并不相信小暖是这样的人，他和老弗兰克几乎已经将小暖当做了自己的女儿一般看待，而作为每日接触的老父亲，他们知道小暖的秉性。

小暖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他们对小暖只有心疼。

从以前照片上那个爱笑的姑娘、老弗兰克的回忆中那个灵动的小姑娘，到现在这种木讷如仿生人、不善交流甚至还时不时健忘的样子......究竟是遭遇过多么沉重的打击才发生了这样过分的变化。

过分到他和老弗兰克都不敢问起在来到16区之前的十年内，小暖有着怎样不堪回首的经历。

布鲁有自己的猜想，而其中他可以确定的部分是——作为小暖曾经未婚夫，现在的沃克家主帕皮特依然深爱着小暖。

他对“虚数空间”的领袖李袖招了解并不多，但帕皮特对小暖的感情他从头到尾都在见证，就算是在战争结束后，帕皮特以家主的身份和P3的体质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令女性心动的男人”，但他一直保持着单身的状态，直到现在。

帕皮特本人也曾就这个问题做出过回答，他说他在等深爱的女孩回来，他还在找她。

不知道为什么，布鲁就是认定，帕皮特说的那个人是小暖。

而小暖只是因为这些过分惨痛的记忆，选择性的忘记了以前发生的一些事，忘了她对帕皮特的情感。

但她还抱有一种本能的喜欢，不是吗？

她很少关注别的东西，但是在新闻上出现帕皮特的时候，小暖就会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看，即使是这么无聊的新闻......

“小暖？”

“嗯？”

林小暖依旧盯着帕皮特，头也不转，只是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听到。

“你还记得帕皮特吗？”

“记得，我的笔记本上有。”

林小暖扬了扬自己手中的《论路人甲的自我修养》。

“我是说，在你脑袋里。”

“......不记得。”

“如果你能见到帕皮特，你曾经的未婚夫，你觉得你会想起来以前的事吗？”

“大概率......不会。”

林小暖的声音很轻，似乎是在尽量避免吵醒熟睡中的另外两个人。

“你想见到帕皮特吗？”

“嗯？”林小暖还以为对方说错了话。

布鲁为什么会认为她想见到帕皮特？难道......他发现了她的计划？

布鲁以为她没听清，又重复了一遍：“你想见到帕皮特吗？”

“......想。”而且过不了几天，我会自己去见帕皮特，然后问问他作为男方为什么不对卡戎主动一点不然自己的任务也不会卡在99%这点上不去下不来......

布鲁一愣。

他觉得自己想的没错了。

小暖果然是想要见到帕皮特。

或许他们才是真心相爱，而李袖招是爱而不得，所以才会做出追杀小暖的行为......

因为自己的女儿，布鲁到现在都下意识对李袖招抱有最大的恶感。

他低头想着自己的猜测。

林小暖不知道对方想的什么，也不想知道。

她的注意力已经重新回到新闻上，盯着帕皮特的身影，脑袋里分门别类地整合着系统手机的其他有关于对方的信息。

计划的过程......还需要再想想，已经熬到99%可千万不要因为自己的出现再掉下去。

计划的日期......翻看前面的记录，老弗兰克规定月底有三天休假时间......就在那三天去找卡戎和帕皮特好了......

她抬起手继续“唰唰唰”写着。

布鲁看了一会儿林小暖，手指无意识地拨弄着怀表通讯器。

他的通讯录最底端还有曾经那位少年的通讯联络号码。

是否要拨通呢？

什么时候拨通呢？

月底有三天休假时间......

就在那三天拨打一下试试好了。

如果......他是说如果帕皮特和小暖真如他所想......

投屏中，帕皮特正好看向采访的镜头，目光与正好与林小暖的目光不期而遇地对接上。

就像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布鲁轻声叹了口气。

他希望小暖幸福。

至少也不要像现在这样，因为失去的记忆，无法与深爱的人在一起，隔着一道屏幕相望，咫尺天涯。

......月底很快就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