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在林小暖肩上的那一刻，她终于意识到，冬天到了。

作为一个合格的死宅，入冬之后的林小暖一直舒舒服服呆在家里，在循环暖气系统中穿着薄毛衣甚至衬衫到处乱跑而不知冷，直到为了赶第一场雪逛街的风潮，这才穿上厚厚的冬衣上街。

继“秋天的第一杯奶茶”后，“冬天的第一次逛博物馆”不知怎么也火了，林小暖决定在这次出门时将冯萧上次转给她的奶茶钱花掉。

这次出门的机会实在难得，还是她再三保证带充电宝、不扔手环、手机二十四小时待机随时查岗，晚上十点之前回来后，冯萧才松口不跟她出门，让她可以只和米娅一起呆着过的快乐二人时光。

林小暖抬起手，眼看着一片雪花飘落到手环上，很快融化成水。

“久等了！小暖！”

转头，一身明黄色冬装的米娅走来。

除非工作装，米娅身上的衣服总是色彩斑斓，而且她本人又美的气场十足，撑得起甚至还能压下去所有明艳的颜色，这一点每每都能让林小暖感叹，妖精入世，莫过如此。

“你是怎么说动那个‘控制狂’的？！”

米娅一脸好奇地抱住林小暖的胳膊。

“呃，就是很平常的申请啊，保证啊，再说了，你是女性，在他眼里应该也没什么威胁。”林小暖摸摸下巴。

“啊？这么小看我吗？那我今天就要拐跑你哈哈！”

米娅的笑声很有“感染力”，惹得路人频频向两人投来好笑的目光，林小暖只能提提自己领子，顺便赶紧拉着米娅走进身后博物馆。

“诶，小暖，你还记不记得上一次什么情况？直升机都叫来了就是为了找你！冯萧这个大变态真是一刻也不能失去和你有关的消息，不然他能把这个世界给掀了......”

“还有小暖，你还记得那只黑猫吗？冯萧甚至准备让人送到国外训练！我看他就是不想看到你身边出现一切、一切雄性生物，真是控制狂......”

“还有这次我出来，你知道冯萧给我发了多少警告消息吗？十多个！比得上之前一年他主动联系我的次数了......”

从检票到进门的一路上，米娅在林小暖身边一直叽里呱啦说着在她的角度对冯萧的看法，让林小暖听的有些哭笑不得。

“阿招真的被带走了？”

“你说那只黑猫？”

“嗯，是。”

“目前还没有，据说你那只黑猫受不了那个大变态的管制，想从宠物医院跑掉，没有逃跑成功。”

“冯萧怎么没跟我提起过这件事？”

“先斩后奏嘛，不然你肯定不会同意送猫猫走。”

“确实，或许我回去要跟他商量一下这件事。”

“不要或许啦！姑娘你可长点心！在我看来你现在就在他的魔爪里好可怜的。”

“魔爪吗？......我感觉是米缸，而我只是里面的一个米虫。”林小暖捂脸，“先不说这事，米娅，你现在是不是还在和华总合作？”

“华总？是这样。”

“我其实想问......”

“请问两位小姐需要导游吗？我们这里有免费讲解服务，凭门票就可以......”

“不用。”

林小暖摆摆手婉拒了走上来的漂亮解说小姐姐，以及她手中的讲解耳机。

但就是这一转头，她看到了不远处一个博物馆展品，目光一下子黏上去再也甩不开。

就连到嘴边的话都忘了。

“小暖？”

“啊？”

“你刚刚想说什么？”

“我说......”林小暖忽然脑海中一片空白，但目光还停在不远处那件展品上，“我说我们到那边看看？”

“......不是吧，你刚刚好像想要问我问题。”

米娅拉着林小暖的手走向那件展品。

那是一块保存完好的玉佩，经历千年依旧翠色欲滴，用鲜红的绸带系着，静静吊在空中，展品上方的暖黄光打下，映的整块玉晶莹通透，雕刻的单足长尾鸟儿的图案似乎下一秒就要活过来展翅而飞。

“什么名字？”

米娅拉着林小暖凑到前面的台上。

“商阳玉，战国无名君王墓主棺前约20厘米处发现，长约15厘米、宽10厘米、通体碧色的玉佩饰，韘形......质地上乘，保存完好......做工精美、工艺精湛，可见高浮雕、浅浮雕、镂雕等各种雕刻技艺，上面的单足鸟疑似古代图腾之一商阳鸟，鸟身旁祥云、缠枝花等图案也清晰可见......”

“商阳？”

林小暖轻声念着着两个字。

脑海中分明有什么东西被勾了起来，想要破土而出，但下一秒又随着米娅的开口瞬间消失，无影无踪。

“你对这样的神话图腾感兴趣？”米娅兴致勃勃地问。

“不是。”

这一刻，林小暖忽然想起了自己要问的东西：“米娅，我想问，你对我父亲和母亲，以及发生在我身上的事知道多少？”

“小暖......为什么会忽然问出这种question？冯萧不是一直在dealwith这件事么，他应该了解更多......”

“米娅，不要岔开话题，不要紧张。”林小暖拉着她的手更靠近自己一些，“你忙起来或者紧张的时候就会像这样在说话时忽然夹带一些单词，不要紧张。”

“不，小暖.......你难道在怀疑我和这些事有关？”

“我没有怀疑，但我想也许你知道一些有用的但冯萧不知道的消息。”林小暖定定地看着米娅。

她虽然没有强迫米娅做什么，但米娅就是感觉到林小暖身上有一股气势，这样的坚持让米娅忽然有些撑不住。

“小暖，你变了，现在的你比以前更有气势......”

“米娅，你知道，还是不知道？”

博物馆人来人往，不过好在站在不远处有一块清净的角落。

米娅看了下四周，拉着林小暖往那块角落走：“我知道一些，但小暖，你确定你想听？”

“我想听，我想知道我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想知道我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米娅忽然叹一口气，停下脚步。

“我猜冯萧什么都知道，比我知道的更多，但他选择不告诉你。这应该有他自己的原因，或许你应该再考虑一下，小暖......”

“没事，我在弄清楚一切之后，会自己做权衡。”

“你这次约我出来，是不是一开始就抱着想要问我这些的目的？”

“......抱歉。”

“不用跟我道歉，小暖。”米娅拉着林小暖在那处角落长椅上坐下。

“不知道冯萧告诉过你没有，你母亲已经被发现了。”

“在哪儿，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在长府市，已经死了。”米娅一脸平静，只是紧握着林小暖的手。

“已经......死了？”

“尸体顺着河流来到了下游，被捞尸人捞起，尸体身上有绑缚的痕迹，肺部有水，是溺水而死。”

林小暖忽然想起了自己。

“我刚醒来时......”

“不仅如此，另一条线索来自你的父亲，负责你父亲案件的法官与我问起的华总有关系，但是我现在还不明白华总之上还有谁，但华总绝不是终点，他只是别人的棋子，因为在你父亲的案子之前，你和华氏的大公子华天纵据说马上要订婚了，也就是说，林家和华氏之间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被当做理由的仇恨，华氏没有动机。”

林小暖愣住了。

她想起前一段时间她问起冯萧的情形，轻声问着米娅：“这些，冯萧知道吗？”

“知道......我猜知道，冯萧给你新手机的时候，华天纵的联系方式还在吗？”

“......不在。”

“小暖，所以说，有些东西......”米娅叹了口气，脸上有些欲言又止，“冯萧确实很喜欢你，但你从他那里获得的消息，也许并不是全部，他真的爱你，但这并不代表着对你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话说回来，所有与这件事可能有关的人，似乎都没有理由，那位法官、华总、与华总联系的市长、和我交接的兄弟会的联系人、或者与联系人有关系的部长......他们都可能是最后的站在幕后的人，包括我，但所有人都没有理由，所以谁可能是第一个提起的人根本无从查找，除了从源头开始顺下去。”

“源头之一就是我，我也有关系，但我向你发誓，在此之前，我从不知道这件事。”

林小暖注视着米娅的眼睛，那里有一片蔚蓝的海，清澈、干净。

“米娅，我相信你。”

“......你还会相信冯萧吗？”

“我会。”林小暖的回答没有怀疑，“他也许是为了我好，所以选择不说，我相信他，如果我问起，他会回答我。”

“小暖......”

米娅叹了一口气，将手搭到林小暖的肩膀上：“有时候，我无法回答你的问题。我放弃了进入这个旋涡，我只是一个旁观人，而站在你的位置，你这么做也许是对的，也许。”

“......米娅，那个联系人就是最终点吗，除了你，是不是冯萧也可以？”

“不，在你身上发生的事，远远发生在冯萧成为李氏的掌权人之前。”米娅摇摇头，“或许其他的方面我还可以给你怀疑，但这方面是确定的，冯萧推掉婚约的日期我记的很清楚，在和你失去联系之后，而在那之前，他一直作为一个反抗者和李老爷子在斗争，想尽办法远离李氏集团，我和冯萧的婚约其实是他拖延李老爷子的手段。他推掉婚约，其实意味着他接受了李老爷子的安排。”

“我在订婚宴现场，我亲眼看到他像个疯子一样，呆在原地愣了很久，然后对李老爷子说，‘什么条件我都接受，你想呀什么都可以，只要小暖能和我在一起’，我亲眼看到他打给你，但是那一次，从来不会拒绝冯萧的你主动挂掉了他的电话。”

“主动挂掉？”

“是的。”

那就确定是她失忆之前的行为，因为记忆中冯萧后来再次打给她时，她接听了，还误认为对方是电话推销员。

“那么在冯萧之前......”

“李氏集团的掌权人是李老爷子。”

米娅看到，坐在她面前乖巧可爱的女孩儿睫毛轻颤。

“我会问冯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