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终究是离开了兰若寺，他还要去收账。

兰若寺中便剩下了燕赤霞与张秀两个人。

“天亮了，你为什么不走？”燕赤霞看似是在疑问。

张秀笑了笑：“燕兄何必明知故问。”

燕赤霞露出了一副果然如此的神情：“你果真是为了兰若寺中的妖魔而来？”

“听闻兰若寺中有鬼怪害人，在下特来除妖，却不料燕兄早在此地...只是以燕兄的本领，为什么不斩妖除魔，反而是冷眼旁观这些妖鬼害人？”

“哼。”燕赤霞轻哼一声：“好人我自然不会让他们为妖鬼所害，死在这些妖鬼手中的，都是该死之人。至于我为什么除了他们...人有人道，鬼有鬼道，人妖殊途，若非必要，还是不要过于干涉。”

燕赤霞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但想要跟他杠，能杠到今天晚上。

而且在这上面也实在是没有什么纠缠的必要，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行事准则，尤其是对于燕赤霞这样的人来说，轻易是很难改变他的立场的。

而且在很多改编的版本中，燕赤霞同树妖姥姥在年轻的时候，也是有过一段刻苦铭心的风流往事的，这个版本的燕赤霞...应当不会那么重口味才对。

但也不一定，或许其中也有一些自己并不知道的内情。

“听闻燕兄当年乃是天下第一名捕，不论是贪官污吏还是江洋大盗，具闻而色变，因为奸臣当道，时局动荡，这才挂印出家。”张秀伸了一个懒腰，转而言道：“那个叫聂小倩的女鬼，已经被我捉住了，却不知为何等了一个晚上，都没有等到那一只千年树妖。”

“树妖昨日吞噬了夏侯的阳气，便入了冥界，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燕赤霞顿了顿，道：“聂小倩她...”

“嗯？”

“哎。”燕赤霞轻叹一声，十分无奈道：“她生前其实一个善良女子，出身官宦之家，知书达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惜路过此地时，被奸人所害，他的父亲将她草草埋葬在兰若寺之后乱葬岗的一颗老树之下，只等报仇之后将她接走，却不料他自己也是一去不复返，聂小倩的尸骨被树妖姥姥控制，因此她的魂魄非但迟迟不能投胎转世，反而还要受制于树妖姥姥，为其勾引男子，吸食阳气。”

“想不到燕兄竟然知道的如此详细。”

“说来惭愧，他的父亲跟我本是同殿为臣，虽只是有过数面之缘，不曾深交，但也知其人乃是忠肝义胆之辈，可惜...为奸人所害，世道如此...人反而不如鬼。”燕赤霞也是对世道极度失望，才选择纵情于江湖。

对于燕赤霞之言，张秀倒也能有几分感同身受。世道更乱的时代他都经历过，更别说这种小场面了。

“聂小倩怎么样了？”燕赤霞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跟此人说这么多废话，便将话题转回到聂小倩身上。

“还在。”

张秀打了一个响指，一道青光闪过，穿着白色衣裙的女鬼聂小倩，便在光天化日之下，出现在了燕赤霞的面前。

咳...

虽然聂小倩对于阳光还是非常不适应，但似乎阳光已经不会在对她造成伤害。

“公子。”聂小倩对着张秀盈盈一拜

“这..这是怎么回事儿？”燕赤霞简直惊呆了，就离谱！

如果说是妖，不畏惧阳光并非什么奇事，但她是鬼啊！

这天地之间，还有鬼不怕太阳的？

“我有一件师门传下的法器，可以将鬼魂转化为灵体，鬼魂畏惧阳光，但灵体却可以将阳光当成养分。”

这事儿张秀一开始也不知道，将聂小倩收入美人图之中，才知其中神妙。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这本就是个神异的世界，出现这样的法器虽然在预料之外，但并非不能接受。

经过短暂的惊讶之后，燕赤霞还是相信了眼前这一幕，心中对张秀的评价，又上了一个台阶。

“有件儿事儿还是要告诉你一声。”张秀看向了聂小倩。

“公子请说。”

“既然已经转化成了灵体，投胎转世是不可能了。只要法器不毁坏，你便永远会以灵体存在。”

聂小倩愣了愣：“那小女子岂非可以永生不死？”

燕赤霞瞥了聂小倩一眼：你这思考问题的角度挺刁钻的啊。

说实话，我还挺羡慕的。

燕赤霞心里大致想明白了，应当是张秀以他们师门传承下来的法器，将聂小倩收为了器灵。

“算是吧。”张秀点点头，道：“如果你觉着这个算是好消息的话，那么另一件事儿或许也能让你开心一下。”

“公子快说。”

“青春永驻算不算？”

聂小倩笑开了花。

燕赤霞闻言掏出了宝剑，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燕兄，这是做什么？”

“张兄，在下这就自尽，请你务必也将我的魂魄收为器灵。”

还当什么人？

老夫不当人了！

聂小倩见到这一幕都惊呆了，天呐...还能这样的么？

别说是聂小倩，燕赤霞的所作所为把张秀都吓了一跳，这货...还挺有意思。

燕赤霞只是摆摆样子，发泄一下心中的郁结之气，自然不会真的自尽去求变成灵体。

况且刚才在说出那句话之后，他明显看到了张秀脸上闪过了一丝抗拒与嫌弃...得，人家聂小倩是个美丽冷艳的小娘子，自己则是粗狂邋遢的大老粗，自然待遇不一样。

......

天色渐晚。

树妖姥姥回到了自己巢穴之中，依附在她麾下女鬼们纷纷上前伺候。

“那个人走了没？”

这是树妖姥姥回来的第一句话，那个人便是张秀，可见她对一身雷霆气的张秀，还是非常忌惮的。

小青低着头上来，连忙说道：“没有走，早上的时候，另外一个书生下山去了，他还留在兰若寺中，跟那个大胡子道士在一起...”

树妖姥姥的面色一沉，显然是心情不太好。

“你姐姐呢？她一个人在那边儿，没出什么事儿吧？”

“姐姐失踪了，到处都找不到她的踪迹，我怀疑姐姐已经被杀了...”说着，小青将昨天晚上兰若寺中显现红光的事情告知了树妖姥姥。

嘭！

树妖姥姥重重锤了一下墙壁，面目狰狞：“可恶！走，去兰若寺！”

千万不要坏了我的大事...不然...不然...黑山老妖会要了我的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