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战场时，聂溪尘就是如此拉着若久的手，给了她很大的力量。所以此时若久并没有躲避，只是不解地望着聂溪尘。

聂溪尘道：“你知道自己很单纯吗？”

若久垂眸了片刻，颔首道：“你以前说我愚蠢，说的没错。单纯有时候就是愚蠢！”

聂溪尘眉目柔和，在玉柳山庄投壶那次，聂溪尘骂她的话，她还记得。

“愚蠢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而单纯是不知不可为。你其实更多的是属于后者！你虽生于王族，但一直不受宠，皇室的争斗一直都存在，只是你没有看到。你被刻意地隔绝在了争斗之外，所以你不懂，不明白。这不是你的错！”

若久望着聂溪尘，悲伤道：“可是莲度还是死了！因为我死了！”

聂溪尘：“莲度的死，二分因为你，四分因为她自己，剩下的四分则是因为王族！”

若久摇头：“我不懂！”

聂溪尘解释道：“她的话很隐晦，你没看懂，是你思想太过单纯，不知人心险恶所致。但她虽天资聪颖却不知过刚易折，过惠易夭。无力自保却又锋芒早露。这才引来忌惮灾难。

但是最主要的是因为你们都出生王族，王族的争斗，历朝历代从未停止过。争权、争宠、夺嫡、谋位。这些都永远交织在王室之内。不是你看不到，不明白就可以避免的。

其实你一直都在自愿或非自愿的参与。

像你和亲，便是皇室将你作为稳固政权的手段，招之既用，挥之既弃。而如今若久族跟大狐族联盟，你又会因为王族的身份带来灾祸，或者避免战争。

莲度虽是你妹妹，但她同样是若久族的公主。再庶出的公主，也是生于皇室，长于皇室，身上流的都是皇家血脉。她长没长大，都无可避免地卷入皇室的争斗当中。就算不是因为这次，就算你能保下她这次。以她之聪慧，也会被人忌惮谋害。”

若久目光灼灼凝视着聂溪尘，这些话，至少在以前，从未有人对她说过，她心中很清楚地明白聂溪尘的话很对，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办！

若久茫然神伤：“那我们该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眼睁睁地被人害死？”

聂溪尘道：“不想被人害死，只有两种方法，一是去害别人，二是变得强大，让自己无法被人加害！你如今，已经做到了第二种！”

若久：“我？”

聂溪尘颔首：“你选择了云国，就已经救下了你的母亲跟妹妹。协助云国将若久族跟大狐族的联盟破裂，你就让自己的身份不再仅仅只是任人宰割的若久族七公主。只有你的身份足够贵重，你的能力足够强大，你的母后跟剩下的妹妹才不会被人轻视和暗害！”

若久听的怔怔的，半晌才悠悠道：“好复杂，长大了就要面对这些残忍的事情吗？”

聂溪尘:“莲度没有长大，也已经面对了这些残忍的事情。所以这跟长幼无关，是你的身份注定的！”

若久痛苦:“可我不想面对这些，我不想要这个身份，我的出生不是我能决定的！”

聂溪尘：“不想面对你的出身，你就得面对你的亲人因为出身而受到的影响。很多事情，不是你不想面对，就能逃避的！”

若久瞪着聂溪尘，嗔道：“聂溪尘，你好残忍，为什么要将这些血淋淋的现实放在我的面前，逼着我去面对去解决？”

聂溪尘淡道：“让你面对这些，就是不想让你面对亲人的离去。出身已不可改，逃避只能让自己更痛苦，让自己变得强大，勇敢面对，趋利避害。你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而不是在面对亲人的离去时，只能束手无措，躲在被窝里偷偷哭泣。”

“你！”

若久被聂溪尘说的哑口无言。都知道忠言逆耳，可仍旧痛苦。若久生气，悲痛，愤怒，可心中又都明白，聂溪尘说的都是对的！

半晌后若久才盯着聂溪尘道：“你果然是不如戎狄哥哥的，这些问题，他会为我解决，他会替我坚强，他会好好保护我和我的家人！”

聂溪尘眉角微冷，淡道：“只有自己强大才是强大，没有任何人可以永远替你坚强。总有些事情，是别人做不到的，比如，你如今心里的悲伤。万俟戎狄可以理解，却永远无法感同身受！”

“聂溪尘！你！”

若久就像是个逃避黑暗的人，可是夜幕将领，聂溪尘将一一盏一盏的灯尽数吹灭，逼的若久不得不面对那些黑暗。若久想要去反抗，却有知道自己总要面对黑暗的，他说的并没有错。

若久又气又恼又怄，觉得他说的对，又觉得无法忍受聂溪尘如此的冷静。无奈下若久反手抓住聂溪尘的手，放在嘴里就咬。

聂溪尘面色不动，淡淡道：“你咬我的时候，能感受到我所感受的疼痛吗？”

若久面上一滞，咬不下去了。因为她感受不到。反而因为聂溪尘的镇定，让若久觉得聂溪尘根本不痛，但其实他的手已经被若久给咬出了两排深深的牙印。

没有人能够跟你一起感同身受那些痛苦，除非他也经历了一样的痛苦。

若久目光闪闪，无奈地望着聂溪尘。突然她起身一把抱住了聂溪尘。将自己的头枕在聂溪尘的肩头。喁喁哝道

“你为什么这么无情？这么冷静？面对千军万马，尸横遍野时，你的心里都从来没有害怕吗？你真的坚强道不需要任何人的温暖了吗？

我不相信，一个人再坚强，，他仍旧有需要别人替他坚强的时候。就像你上次对我的挽留，就是你希望我替你坚强。我可以学着坚强，但是现在，你替我坚强好不好？”

聂溪尘的手僵硬地悬在若久的腰间，听到她这句话后，他揽腰将若久抱的紧紧的。

聂溪尘眉目沉沉，

如果可以，我会一直替你坚强！

云阳二十七年季秋，望日。

聂溪尘带军偷袭了位于茶喀尔湖畔的叛军驻地，除若久族以外的两千驻军，全部就地处决。至此，大狐族彻底与若久族决裂。

同日，大狐族军队撤回城中，与聂溪尘大军成对峙之态。

这日，若久跟着聂羽玄、聂溪尘还有万俟戎狄来到了位于万俟跟若久的交界地，卓岩湖的岸边，一处林中山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