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久忽然笑了：“溪尘，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梦见央合姐姐要嫁给你的父皇，我去救她，却害死了她。吓死我了。是不是现在针对若久族的抵报还没到？我们明日是不是就要回军营了？”

聂溪尘没有回答，只是目光有些心疼地望着她。

若久看着聂溪尘的眼睛，茫然无措，还未开口，泪水就流了下来，若久轻轻将她擦拭干净，起身道

“这不是梦吗？这是真的吗？”

若久茫然地望着四周，一脸惘然，喃喃自语

“不是梦？是真的？央合姐姐死了？央合姐姐死了是不是？”

若久死死盯着聂溪尘，突然起身要往外冲，聂溪尘一把抱住若久，若久大哭：“聂溪尘，你放开我，我要去见央合姐姐，我要见见央合姐姐！”

“琪琪，你先冷静点！”

若久怒吼：“央合姐姐死了，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要见姐姐！”

聂溪尘：“她就在归云庄！你冷静点，我带你去！”

若久不挣扎了，慢慢镇定下来。

聂溪尘见此，带着她去了灵堂！

若久再看到若久央合的棺椁后，又是泪流满面，人还没有安葬，此时的若久央合就静静地躺在棺材里。

身上的箭矢已经处理掉，衣服仍旧是火红色的嫁衣。因为失血，她的脸惨白，闭着双眼的样子却异常安详，就好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若久趴在棺材上凝视着若久央合，边哭边问道：“央合姐姐的未亡人呢？”

聂溪尘淡道：“他已随央合而去，我已命人安葬在了临山口”

若久泪眼朦胧地凝视着聂溪尘，颤声问道：“那央合姐姐呢？会跟他葬在一起吗？”

聂溪尘垂眸，清冷道：“如今她是父皇的妃子，无论生死，都要带回金都，葬于妃陵！”

若久怔怔地望着聂溪尘，突然死死地一把抓住聂溪尘，吼道:“央合姐姐都死了，你们竟然还要把她葬到中原去，生死都不能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是吗？你们太过残忍了！央合姐姐临死前，最大的心愿是回草原。不是什么金都，什么妃陵。”

聂溪尘身体笔直地站着，目光心疼地凝着若久，但是声音仍旧清寒：“无论生死，如今她都是中原人！”

“聂溪尘！”

若久死死地盯着他，简直想把他盯穿。但是除了怒吼，若久仍旧是什么都做不了。

她缓缓放开了聂溪尘，声音冰冷彻寒，喝道:“滚，你们都给我滚，央合姐姐的灵堂，你们不配站在这里，都给我滚！”

说完，若久浑身的力气仿若都已经消失，她虚脱地跪在灵堂前，哭的伤心欲绝！

聂溪尘知道此时若久情绪崩溃，安排人仔细看着若久，随后退了出去。

若久跪在灵堂之上，心痛的无以复加，一遍一遍地回想着若久央合生前对她说的那些话。越想若久的心中越是悲伤难过。明明不久之前还在害羞地附耳诉说女儿情的央合姐姐，怎么如今就冷冰冰地孤单躺在这里，连死都回不去了草原？

若久不明白，死生都是云国之人，可有人问她们愿不愿意？为什么都是单纯美好的女儿家，却生生地被所谓的家国大义生生撕裂。

为什么想要的那么简单的事情，却难到以命相搏都无法相抗？

若久不知道事情错在了哪里。若是他们的人跟万俟戎狄的人没有因为误会而起冲突，会不会此时央合姐姐已经逃掉了。哪怕以后只能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也总比如今死生不见的好吧。

若久心中难过、迷惘、悲戚，想不通到底什么才是王族子弟该有的宿命。他们的宿命难道就是当做棋子送来送去吗？她们不能有自己的喜欢，不能有自己追求，不能有自己想思想。只是依附于男子。看他们的脸色活着或者死去？

这就是他们这些王族女儿无法摆脱的宿命吗？

那她的呢？

若久在灵堂中跪了一天一夜，水米未进，整个人悲痛到绝望。她的妹妹莲度死了，对她最好的央合姐姐也死了。她的命运又该如何。

次日，大军开拔。若久营营坐在马车中，若久央合躺在棺材里，同时由聂溪尘的军队，向云国而去。

若久此时骑在马上，整个人神情萧索。聂溪尘就在她的身边，以防止她随时会跌落马下。

若久却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意给聂溪尘。

她从未想现在这般讨厌聂溪尘，讨厌聂羽玄，讨厌云国，讨厌金都，讨厌一切跟中原有关的事情。甚至连若久族也一起讨厌。

她那么努力地相救央合姐姐，然而最后要了央合姐姐性命的却是自己的母族。央合姐姐明明在死之前都想着自己不能违逆圣命，以给母族带来无妄之灾。但是她的母族却早早放弃了她。

若久不傻。一边是聂溪尘，一边是万俟戎狄，他们都是因为在乎央合才不惜冒着诛九族的罪去劫持央合。那剩下的一拨人，除了若久族还会有谁？

若久央合是自己父皇最喜欢的女儿。所以宁愿毁了，也不愿把她给云国。

然而事情毕竟是闹大了，鹬蚌相争，若久族这个渔翁得利。他们连追究的资格都没有。一旦抖出来，若久央合是被聂溪尘跟万俟族两方相救，没救下被若久族射杀，那么无论是若久族、万俟族还是聂溪尘，都会死。而且会死很多人。

所以若久央合的死，只能以途中暴毙作为理由！

若久从未像现在这样，对未来对云国充满恐惧。她好像尽快逃离中原，逃离聂溪尘。回道西北。远离他们的机关算尽，政权夺利！

季冬，望日。

聂溪尘率领的二十万大军回到云国。若久营营被送往皇宫，若久央合被安葬在望山的妃陵。

若久则回了金都瑾王府中。

绿荷见到自家主子安然无恙地回来了，很是高兴，早两天就把房间给若久打扫出来了。不过看若久一脸疲惫的样子，也没多说，赶忙让人准备沐浴，随后若久好好休息休息。

这一路的奔波，若久确实累了。一路上无论是聂溪尘还是聂羽玄无事的时候，都会来开导若久。但是只要见到若久央合鲜红如血的棺材，无论什么样的开导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若久只觉得心累。什么都不想听，什么都不想问，什么都不想理会。她只想躺着，一觉睡到夏天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