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日万俟王后对若久的侮辱之语，若久就觉得此时的万俟戎狄也在残忍地侮辱自己。

“琪琪，你多给我点时间，让我说服母后！”

万俟戎狄慌乱的不知所措。

“还要多久？十几年了，你知道我们一个嫡一个庶，你是长，我是次。我们之间是云泥之别，这么多年从未变过，无论在若久族还是在万俟族都没有变过！你早知道我们在一起是困难重重，但是你没能为我铺平道路，就拉我回来。然后让我走到污秽泥泞中？这就是的办法，你为我好？”

“琪琪！不同意我们的是母妃，不是我，我一直想娶你。正大光明，让整个草原为我们喝彩地娶你。我不会负你，永远不会！”

若久心中一跳，自己这么说，他是不是要怨恨万俟王后？那格桑？

若久沉了沉，接着说道：“不，戎狄哥哥，娶不了我的人是你，跟旁人无关。为何你的母后不让你娶我，你就没有办法娶我，为什么你的母后不让你见我，你就见不了我。不是因为有你母后这个困难在，而是你不够强大。

山峦巍峨，攀不过去的人才说太高，草原辽阔，奔袭不了的人才说太远。但其实无关山峦跟草原，只是你太弱小。

小时候，我被几个孩子围攻，你大跑了他们，保护了我，你觉得那几个孩子是困难吗？他们是阻碍，只是被你强大的能力压下去了。

而如今我面对的境遇呢，四处谩骂，嫡庶尊卑，他们就像是一群围攻我的孩子，但是你的能力没有强大到能压下去，所以你保护不了我。

这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而是我长大了，面对的困难超出了你的能力范围之内，而你还不够强大继续保护我的单纯跟美好。”

“琪琪！你…….”

万俟戎狄一时语塞，这些话从若久的嘴里说出来，让万俟戎狄觉得琪琪离自己好远，远到似乎他快追不上了！眼前的这个姑娘，跟记忆中的那个琪琪，差距越来越大。好似那个一直追在他后面，银铃荡漾般的喊着戎狄哥哥的人，追着追着就不见了。

万俟戎狄想去抓着若久，却被若久轻轻甩开了。

若久望着外面的莽莽草原，目光幽沉幽沉，半晌后才道

“所以戎狄哥哥，我们分开吧！”

若久的话一落，万俟戎狄仿佛被人用一把刀一下扎进了心口。痛的他无法呼吸。

他不管不顾地一把抓着若久，将她的肩膀摆正，面对着他。

“琪琪，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等等我？我再跟母妃商议！”

若久面色淡然，却直直地凝视着万俟戎狄，心中那一份希翳也在自己说出那句话后，碎成了一地的玻璃。她的戎狄哥哥毕竟还是太年轻了，他们一般的年纪，她所无法左右的东西，万俟戎狄自然也无法左右。若久不怪他。

只是听到他想给自己妾的位置，心中毕竟还是失落的。

她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他的面前，他却连留下自己的能力都没有。

他们都太弱小，弱小到保护不了自己的亲人，保护不了自己的爱人。

若久道：“等哪天，你不需要跟你母妃商议的时候，再来跟我说娶我的事情吧！”

“琪琪，你……真的要放弃？”万俟戎狄一个高大威猛的男儿，在问出这句话时，眼眶倏然红了。

这么久以来，他跟自己母后的反抗，他执拗要坚持的感情，却在若久说出分别是，瞬间土崩瓦解。他一直不愿屈服自己的母后，他跟云国结盟，他拒婚若久族，都是因为有琪琪在。

她是他的软肋跟铠甲。他在为他们的感情披荆斩棘时，她却要放弃了。

他再努力去反抗，还有什么意义？便是浑身的血淋淋也没了这个人。

若久舒缓了一口气，望着万俟戎狄，声音平和而温柔：“戎狄哥哥，放弃我吧。替我照顾好格桑，不要让任何人伤害她。祝……你们幸福！”

万俟戎狄听的火冒三丈，但是立即他就消了下来，他的骄傲已经不由得他在继续争辩下去了。因为他知道，琪琪说的一切都是对的，他不够强大，才需要跟母后商议，才压不下那些流言蜚语对琪琪的伤害。

说到底，不是琪琪软弱，不是母妃阻挠，不是流言纷杂，而是他不够强大。

他不够强大到保护自己心爱的女子，连给她一个明媒正娶的身份都不行，还说什么呢？还有什么资格说什么呢？他甚至谁都不能去指责，只能指责自己太过弱小。

若久垂眸，此时也终于明白那晚，万俟戎狄的那些惶恐是为何了。原来从一开始，戎狄哥哥就看到了结局，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人是她。

半晌后，若久将格桑喊了出来。将万俟戎狄带了回去。

而若久站在栏杆处，望着那辆马车消失在长街尽头，若久转身吐出一口瘀滞在心口的血！她的泪落在血中，砸出了一圈小小的涟漪

原来

终究是她妄想了！

次日，若久独自一人离开了客栈，她没有告诉云潇。她想一个人静一静。

外面的风雪已停，落在地上一片雪白。若久出门的时候路上行人已经不少了，泥泞的路上被踩出了一道道的水坑。外面寒冷，若久去买了一坛酒，边走边喝着。

以前她从来不喝酒，因为自己不会喝，哪怕是一小杯，喝过就倒。但是那日在歌舞坊，当她连喝了四碗马奶酒后，反而很清醒，能听到周围的一切声音，还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但是她又确实是醉了。

那种感觉很奇妙，好像拿醉酒当挡箭牌能看到正常时候看不到的自己和他人。

所以若久喜欢上了这种感觉。

她从沽酒的店出来时，怀里抱着一坛马奶酒，边走边喝。也不管路上行人异样的眼光，只是背着万俟族的王宫，缓缓朝着城门而去。

突然，一只雪球砸了过来，但是若久很快就发现这不是白雪揉成的雪团，而是混着泥土揉成的雪团。所以雪已不是雪，轻也不再轻，砸过来的时候，很是猛烈。雪水混着泥团砸在了若久的裙子上。

若久正仰面喝酒，抬眸睨了一眼，想看看是哪个淘气孩子砸过来的。

但是寻着雪球来的地方，她看到了一个年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