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久狠了狠心，示意琵琶退场，胡笳上来。随着轻快的节拍响起，若久将舞姿换成了胡旋舞。

胡旋舞是西北传入的舞蹈，之前中原人都没见过，但是各处通商后，胡旋舞早早入了金都，很快所有人就都能认的出来了。

胡旋舞步伐轻快，身体灵动，最适合未出阁的姑娘当做交际的舞蹈来跳，旋转腾挪，彩裙飘飘很是活泼。

此时若久青丝飞扬，长裙犹如一朵大开大合的莲花，丝带翩飞，像是红色的蝴蝶绕着灿开的红莲飞舞。轻快绚丽下又带着几分旖旎妖媚。

聂溪尘坐在二楼，垂眸而望，额头上青筋一根一根地在跳跃着。他的心就跟那上下起伏的舞台一般，七上八下。

若久的这个样子太美了。美的恍若不食人间烟火。

曾经若久在舞台上跳此舞时，聂溪尘罚她每日在饭后跳两个时辰，聂溪尘会从头看到尾。他很好奇，女孩子的腰肢怎么会那么软，像是风中飘扬的柳，婀娜多姿。

那时他看着她的舞步，虽然很美，却少了很多的用心。只是敷衍地完成任务。美则美矣，却无灵魂。

但是今日，她为自己跳的这支舞，美的精心动魄，是在王府中从未有过的轻快妩媚。

而这样美丽的她，却不是聂溪尘独赏。

“这个姑娘是谁啊？好漂亮啊！”

“这舞应该是看上了那个少年吧？”

“等她跳完，我来问问，配我如何！”

聂溪尘的眼眸犀利地扫视了一圈，刚才议论的人忽然感觉一阵寒冰在背，犹如被一双利刃给刺了下，都吓得不说话了。

聂羽玄倒是正襟危坐地饮着自己的茶水，此舞在中原已经开放，如今琪琪不算是出阁女子，倒也不算失礼，只是不知聂溪尘能忍到几时。

聂羽玄嘴角嚼着浅笑，静静坐着看好戏。

而若久转的越来越快，但其实目光一直就没离开过聂溪尘，想着你还不来阻止？真打算让我表演完？

若久看聂溪尘如此能沉气，想着来个大招。

随着舞步越来越快，小船的晃动也越来越严重，突然，若久一脚踩空，从舞台上摔了下去，掉进了船舱中。

岸上一边哗然，有些在担忧，有些则在嘲笑。

而聂溪尘随着若久摔了下去，心也仿佛摔了下去，被摔成了七八瓣。他再也克制不住，身体豁然起身，轻功从栏杆上一点，飞上了小船。赶忙来扶若久。

“琪琪？”

聂溪尘的声音中有些慌乱。

但他还没把若久反过来，手腕突然就被若久给抓住了。

若久转过脸来，冲着聂溪尘嫣然一笑道：“聂溪尘，你还是担心我的，原谅我吧！”

聂溪尘身体一滞，满心的担心陡然间化成了愤怒，她竟然以假摔跤，来试探他的心？聂溪尘又气又恼，还有被人愚弄的愤怒，目光一寒，陡然起身。就要离开。

但是若久抓着聂溪尘的手腕呢，就这样被他带了起来，若久央求道

“聂溪尘，你心里明明还有我，你为什么不承认，你不要走好不好？”

“放开！”

聂溪尘恼羞成怒，想要一把甩开若久。但是船体太晃，他又没敢用力。

若久自然看的出来，更是有恃无恐道

“溪尘，你听我说，那日你问我理由，我说错了。我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流言蜚语，也不是大老远跑到这里发疯，我是真的想回到你身边。

其实有些事情，你从来都没告诉我，反而是襄和公主对我说的多。她对我说，你几岁就进了军营，十三岁就上了战场，你也是人，会有脆弱的时候。让我好好对你。

以前是我总是忽略你的感受，任性妄为，伤了你很多次，所以你才迟迟不愿再继续接受我。但是溪尘，我想跟你在一起，无关其他。这是真心的！”

聂溪尘回眸望着若久，目光有些冷，有些寒，声音也是冷冰冰的

“你懂什么？”

若久道：“我懂，我懂，襄和公主走的那天，我去送她，她告诉我说，大哥的力量是你，六哥的力量是沈傲，京都局势远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她说让我好好跟着你。跟你一起面对这些困难。

溪尘，我知道我以前什么都不懂，所以你从来也不会对我说，但是我现在什么都懂了，我像跟你一起！

求求你，让我回来吧。我再也不会那么任性了！”

聂溪尘听到若久的这些跑白，面上却没有丝毫感动，反而他的目光幽沉，额头上青筋凸起，好似很愤怒一般。

但是他没有低吼，而是盯着若久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她，好似要看到她的心里去，把她内心深处的想法都给拿出来一般。

他的声音比这冬夜的江水还要寒冷，说出的话也是丝毫不留情面。

“你未免太过自作多情了，这些东西从未和你有关。也不需要你来插手。你懂了如何？不懂又如何？你在与不在根本影响不了丝毫！你还没那么重要！”

若久的一腔热情被聂溪成一盆凉水从头淋到了脚，她的身形虚浮，差点站不稳，幸亏抓着聂溪尘的手在站定住。

她是个女孩子，再怎么大胆也有女孩子的矜持跟娇羞，这段时间以来，她为了重新追求聂溪尘，闹得满城风雨，那么好听的不好听的话，她都不放在心上。

但是今日，她心中熊熊燃烧的火苗被聂溪尘生生灭了，还是用如此残忍的方式，那点仗着几分喜欢而自信满满的盔甲，裂出了细纹，就要碎裂。

若久眼圈红红的，咬着牙才没有让眼泪流下来。心底好似被扎了一把刀。

聂溪尘望着若久一脸委屈又羞赧的样子，心中好似被针戳了一下。

他心中似乎带着些隐隐的后悔。

但是片刻后，他又冷漠地说道：“放手！”

若久泪眼朦胧地看着自己抓着聂溪尘的手，似乎很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既愤又羞，既恼又恋。

这一松手，是不是他们就真的再也无缘了？

若久死死盯着抓着聂溪尘的手，嘴唇都被牙给咬出血了，手指轻轻松了松。

而聂溪尘浑身仿佛都被一股寒意围绕，她未松手，他厌恶，她松手了，他惶恐。

阴沉着脸，转身就走，不想让自己再心软！

就在这时，若久忽然放开了聂溪尘的手，同时一把将他推开。聂溪尘只觉耳畔一股劲风而过，急忙回头，看到一根箭矢飞来，射入了若久的胳膊，力量之大，将本来站在船边的若久，带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