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久说道这里有些激动，烛火印在她的脸庞上，立体的面庞明暗相接，将本就精致的小脸照的更精致小巧，眼睛也都变得深邃。

随后若久继续道：“但即使这样，你仍旧在别人误会我叛国时带我看鸳鸯，破不和之说。在我说了假怀孕后，对我极力维护，在流言蜚语最严重时，将自己丢进了暴风眼中，给我最大的尊重放我离开！聂溪尘，你怎么像云夭说的那样，那么傻？”

聂溪尘眸色沉沉，听若久说这些，心中也跟堵了一股怨气在胸口一般。灯火中他目光深邃的像是寒潭深渊，又单纯的如深秋澄澈的湖水。

半晌后他才幽幽道：“都过去了！”

若久目光闪烁着熠熠光辉，那是泪珠泛起的光，但她没有落下来，而是极力地忍着，说道

“都过去了吗？聂溪尘？若真的都过去了，你何必追我到西北？何必照顾高烧的我？何必在个歌舞坊中维护我？何必在我窗前肃立，何必在小月坡一直等我？你不是说了，解怨释结，爱恨同消吗？你做的这些之真的拿我当过去的意思吗？”

聂溪尘沉着脸不说话，若久从袖子中拿出了一打的西北战事抵报，没一封从西北过来的，都会到若久面前一份。

若久道：“这些是什么呢？你筹谋一年，就是想打通西疆十六州后，让我没了利用价值可以回西北？若非若久族降而复判，你也不用拖到第二年，怕我不信，就把前方的战报都给我一份，让我随时了解前线情形，何时西北通，何时放我回西北！而你给我这些，让我看的时候你敢说没带着一些怨吗？

你心里明明一直都有我，到如今也是，到此时此刻也仍旧是。你不愿意承认只不过是觉得我们之间还横亘着一个万俟戎狄！”

聂溪尘被若久带泪而犀利的话逼的无处可逃，反而直视过去，仿佛破罐子破摔地说

就是如此，你又该如何？

若久笑了，只是眼泪也随着泪珠滚落了。那笑中带着苦，她说道：“再深的感情，不说出来，对方就不一定知道。而我在不懂感情的时候就嫁给了你。你明明可以有机会让我知道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喜欢，却眼睁睁地看着我被蒙在鼓里，一点一点喜欢上了戎狄哥哥。

再加上央合姐姐的死，让我感受到和亲最后残忍的下场，更加让我坚定地要离开这里。

直到今日我不会欺骗你说那是什么青梅竹马的感情，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我是真的喜欢戎狄哥哥！”

若久顿了顿，声音从高亢变成温柔，继续道：“在没有喜欢你之前！”

对于若久忽然的转折，聂溪尘目光一紧，看着温柔而美丽的若久，心中某处柔软的角落别人拨弄的意乱心烦！

若久从衣袖中又缓缓拿出了那张和离书，毫不犹豫地在小油灯上点燃，看着和离书拐角的火苗越燃越大，若久歪着脑袋盯着和离书。边烧边道

“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的呢？挽云裳的悸动，军营中战场归来的担忧，麦城暖被的动心，还有假怀孕的理由。”

若久将燃烧成熊熊烈火的和离术仍在桌案上，眉目星朗地凝视着聂溪尘。

幽幽道：“我竟不知从给你纳妾到以怀孕为理由拒绝为你纳妾，是对喜欢你的占有跟在乎！而我却因为央合姐姐的死，耿耿于怀在你身上，心中明明彷徨却仍旧选择了离开。直到我在雪夜奔袭后，云潇告诉我，那一次，你选择把生的机会给我。我才终于明白自己的心！

聂溪尘，我是因为喜欢你才回来的。因为在乎你才不想你被流言纷扰。是因为担心你才决定选择跟你并肩前行的。因为心安处，在这里，才跟你秉烛夜谈的，你呢？”

若久最后的动作是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了聂溪尘的心口。

你的心是继续拒绝我，还是顺从本心的喜欢？

聂溪尘凝视着若久，若久也在凝视着聂溪尘，小油灯的光，印照在二人眼中。

聂溪尘呼吸微沉，心海中仿佛涌起了滔天巨浪，像是一阵一阵巨大喜悦的浪花，砸在礁石上，溅起漫天充满了激动、惶恐、兴奋而又喜悦的水花。

他很想一把将泪光闪闪的若久拥在怀中，哪怕以后用他的生命作为交换的代价都在所不惜。这个眼前的姑娘，是他明媒正娶，从未想过休弃的王妃，而如今她就在自己面前。在他身心触手可及的地方，只要站起就能拥有。

但是……

聂溪尘迟疑了！

他好像很痛苦，眼睛中又带着三分惶恐跟疏离，一种宿命般的无力感压迫着他，让他直不起身，伸不出手。他的目光明明炙热的如烈火一般。却丝毫不动。

若久一直等着，她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再没有勇气往下呢。她必须等着聂溪尘来完成接下来的行为，她才能堂堂正正地留下来。

但是她等了许久，明明看到聂溪尘也是激动的，却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他们二人之间，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化成了天堑。阻隔着二人犹如银河。

若久不明白，为什么聂溪尘不站起，不过来。为什么他还能正襟危坐地坐着，一时等到若久眼睛中希翳的光，渐渐淡了下去。

若久再也忍不住了，豁然起身，眼泪簌簌而落，说道

“聂溪尘，既然如此，我要此和离书也无用，此后，不必再见！”

说完，若久伤心欲绝地跑了出去！

聂溪尘望着若久离去的背影，好似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个人怔怔地望着桌面上那已经成为灰烬的和离书，心中百般滋味。

他想追去的，但是双腿却沉玉千斤重，让他迈不得。

既然自知结果，又何必扰乱春水？

若久回去后，哭的不行，回了敛熙院拿上东西就走了。此时夜已深，守卫的人见是若久，还没拦就被她一声怒喝给喊了回去。

若久出去后，一路就奔回了自己的家。

若久一进门，云潇就被吓得跳了起来，乘着朦胧月色，看到若久哭成了个泪人，拍了拍胸口道

“你这是要吓死谁？睡个觉魂都让你给吓没了！”

若久也没想到云潇会在自己的房间中，以前他都是住在隔壁的。不禁悲怒交加，冲着云潇吼道

“你怎么睡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