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宵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逍遥三断问道。

云碧宵微微一笑，道：“徒儿只是好奇……徒儿好奇自己的武功真的已经是天下第一了么？”

逍遥三断扶住他的肩膀，道：“宵儿，为师也不是你的对手……”

“只不过，这天底下能杀得了我的人却只有你。”

逍遥三断一怔，只觉突然间这书房的空气竟好像已经凝固。

杀气！他感觉到云碧宵的身上忽然间已充斥着杀气，就像突然发出的光芒。

他逍遥三断已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

他杀人的时候从不眨眼。

他杀人的时候绝不留下全尸。

他杀人的时候从不知道，原本一个可怕的人若想杀人，身上竟能散发出如此可怕的杀气。

逍遥三断急撤！

他的轻功乃是一流的，他搏杀的本能有如一只身经百战的野兽。

他原本已够快。快如风，快如光。

多年来闯荡江湖的经验和求生的本能让他的速度更快！

然，他依旧感觉到自己的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他整个身体已完全扭曲，待他终于看清楚云碧宵时，他整个人已倒在地上。

他大口喘息。但他马上就已后悔。因为他原本不该浪费这喘息的时间。

云碧宵急冲而来，一掌往逍遥三断膻中穴拍去，逍遥三断已来不及挡，仓促中运气护穴。

待他运完气时，恍然察觉自己又已做了一个错误了判断！

因为此时云碧宵已一掌贴在他的膻中穴位置，使出明王神功，正吸走他的内力。

逍遥三断惨叫一声，脸上的五官竟已扭曲一般痛苦。

过了半晌，他只觉自己体力渐渐疲乏，半点真气竟已运不上来。

终于，云碧宵将手掌从他膻中穴离开，向后退了几步。

逍遥三断倒在地上，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团烂泥，竟连站也站不起来。

“你……你……”逍遥三断吃力地用双手支撑自己的身体，缓缓让自己把头抬起来。

他要看他。他要看看这个自己培养了十多年的爱徒，他从他的眼睛中看到他想知道的答案。

云碧宵知道他想问什么：“你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逍遥三断咬牙。

“师父，我很小的时候你就跟我说过，这天底下想成大事的人都必须要狠毒。我本来没有想过这么早杀你，但是……”云碧宵突然面色凝重，道：“但是你本不该让我看到刚才的事。”

逍遥三断双目怒睁。

“我母亲这一生已太可怜……她是我唯一的亲人……”

逍遥三断双手攥紧。

“还有，”云碧宵走到他面前蹲下去，他蹲下去后就揪住了逍遥三断的长发，道：“你是我的师父，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否留有后手，只有你威胁不到我，我才能做真正的天下第一。”

逍遥三断突然觉得好笑。他笑自己，花费了数十年时间研究武学，竟在今日毁于一旦；他笑自己，纵横江湖数十年，竟然败在了自己的徒弟手下；他更笑自己，他几乎将所有武林绝学都教予了云碧宵，却落得如今的下场。

然，他也笑云碧宵。

因为他知道云碧宵终会后悔，他知道这世上能杀死云碧宵的人也只有自己。这一切在他引导他练明王神功和煞血诀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

云碧宵又怎会知道。

但他也绝不会让逍遥三断死。他有他的原因。

他叫人把他关了起来。他每日都要去看望他一眼，给他带绝好的食物，给他带绝好的酒。就像一个孩子关心他的父亲。

逍遥三断喝酒。他是用杯子喝酒的，用酒壶一杯一杯地斟，用酒杯一口一口地喝。

如果你看到有人这样喝酒，一定会觉得他是一个开心的人。因为伤心的人或愤怒的人喝酒，总不免要极大口地喝。

逍遥三断在等。他每一日喝醉都摔碎一个酒杯，等到第九日他已摔坏了九个酒杯。

他站起来，向房门挪去。

他把门打开。

这时候，云碧宵果然又出现在他面前。和前面八日不一样，这一次他来得已有些早，而且既没有拿食物也没有拿酒。

云碧宵冲过来，揪住他的衣衫，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你在说什么？”

“你还装傻？”云碧宵摘下自己的帏帽，只见他原本一头黑发竟全部变成了白色，他的脸上已爬满了皱纹，双眼充满血丝。

逍遥三断笑了起来。

“你骗了我？修炼明王神功虽然有八大恶果，但是绝不是这样的！这是不是和你传授予我的煞血诀有关系？”

“没错。”逍遥三断道。

云碧宵怔住。

“这世上的确有一种比明王神功还要令人生不如死的武功。”

云碧宵愤愤地瞪着他。

逍遥三断继续说道：“这种武功真正的名字叫做九天回魂诀。这是来自西域的一种至阴至邪的武功。”

“九天回魂诀……”云碧宵虽从未见过这种武功，却也曾经有所耳闻。据说，练这种武功的人练成之后，每隔九天就需“回魂”一次；所谓“回魂”正是要吸饮少女鲜血练功，否则便要受尽折磨生不如死。原来，自杜寒嫣到来之后，云碧宵已有数日没有练功，所以才导致如此下场。

他一想及这里，喝斥一声，一掌将逍遥三断推了出去。逍遥三断被震出数丈之外，摔在墙壁上，已完全无法站起。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让我练九天回魂诀的？”云碧宵问道。

逍遥三断咳了几声，终缓缓说道：“自从你十七岁那一天开始……你就……我就已经教你九天回魂诀……只不过……为了不让你父亲察觉，我一直没有将后半部分教给你……九天回魂诀的威力和因练功带来的后果……都是在你全部练完之后才会出现的……”说着，他已笑了起来。

云碧宵这才知道，原来这些年来自己也不过是被玩弄的一颗棋子。想及这里，心中抑郁难受，怒气已让他无法控制自己。

他正欲冲上去，他手中的断剑已撤出来。

“你……你为何要这么做……”此时易婉珠却已出现。逍遥三断绝没想到，易婉珠竟已听到了这一切。

原来，这些天她的内力慢慢恢复了大半，方才听到云碧宵的吼声之后，才从屋内闯了出来。

逍遥三断苦笑。

易婉珠摇着头，神情中满是痛苦。

逍遥三断道：“我原本计划的一切不是这样的……我原本以为可以利用云碧宵来威胁云中狂，我原本以为可以借他的手铲除武林中和我作对的人……”

易婉珠怔道：“可是你没有想到后来发生的那些事……”

“没错。我没想到……云中狂竟然死了……我更没想到很多事情已不再受我的控制……”

“逍遥三断……当年你痴迷于武学，因偷练魔教武功违反门派规定，致使自己被逍遥派驱逐出门……这些年来我以为你已经变了，想不到……如果我没有猜错，”易婉珠既带着几分愤怒，又带着几分怜悯的眼睛看着他，道：“你诱导宵儿练明王神功和九天回魂诀还有一个原因：你想知道这两种传说中极可怕的武功究竟有多大威力，但是你也知道练这两种武功的人会有什么下场……”说到这里，她已不想再说下去。

“婉珠，你果真是这世上最了解我的人……”逍遥三断苦笑道：“不过有一点你却错了。”

“什么？”

“就算我没有这个目的，云碧宵也迟早会练这两种武功。因为我们本是同一类人。”

“住口！”易婉珠只觉心痛。她转身望着云碧宵，却见他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仿佛这一切与他并无相干。

“哈哈……”逍遥三断大笑。

云碧宵将帏帽重又戴上，吩咐下人将逍遥三断关进水牢之中。这水牢地处府邸之下，原本只是一间密室，后来被云碧宵吩咐人修建而成。水牢内水漫过胸口，重达百斤的铁锁已足够锁住一个有内力的人，何况现在已全无内力的逍遥三断。

云碧宵重又回到厢房，易婉珠跟上去，道：“宵儿，我有话和你说！”